囚青丝 第17节
  说罢回首一挥手,城门缝隙被推开了些许,恰恰能够供给这辆马车通行。
  “您请。”
  李牧白微一颔首,放下帘幔。
  车夫转身坐上车架,轻挥马鞭,畅行无阻地出了皇城。
  边上新入职的锦衣卫不解地望着恭谨目送马车离去的首领,不禁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物,为啥不查他的车?”
  首领撇了他一眼,“这位爷是长公主的独子,当今圣上的亲外甥,圣上对他爱重至深,御赐配剑入殿,可见对其的信任,日后前途无量啊。”
  “那也不能说明他车里不会藏女人啊。”
  首领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
  “且不说这位爷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即便是真的藏了女人又如何?以圣上对他的爱重,以后多半会破格封个亲王,人人巴结都巴结不上,你还上赶着去得罪?”
  “啊,原来如此,还是师父您想的深远呐。”
  首领得意地笑笑,抬腿轻踹了他一脚,“得了,你要学的还多着呢,你们接着盘查,我去歇歇。”
  说罢将画像丢进他手中,径自去了城楼上的值房。
  进得值房,他关上门走到窗边,拇指和食指扣环放到嘴里,轻轻吹响了口哨。
  片刻一只白鸽直直飞了过来,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值房的窗台上。
  旭日东升,光线散落林间小道,华丽的马车飞驰其上,掠起疾风拂落沿途琼花,花瓣纷扬,美不胜收。
  夏竹悦贪看着向后飞驰而去的美景,就像是抛下了什么重担一般,心中松快了起来。
  “外边风大,仔细着凉。”
  李牧白伸手,替她放下帘幔,柔声问着:“坐了许久了,乏不乏?”
  夏竹悦摇摇头,回首冲他粲然一笑,“好着呢,难得出来,觉得很新鲜。”
  那笑容似直直击中他的心房,不禁令他更体贴了几分,
  “好,若是乏了便同我说,我陪你下去走走。”
  说罢收回视线,专注于手中的书卷。
  夏竹悦抱膝而坐,把脑袋搁在膝盖上,歪着头望着李牧白,只见他眉如青山,眸若星辰,鼻梁高高的,薄唇润润的,倒真是一副不可多得的好模样呢。
  李牧白似乎看着眼前的书卷也能知晓夏竹悦在望着他一般,忽地抿唇轻笑,“看着我做什么?”
  不知怎的,夏竹悦心情极好,竟也有了同他玩笑几句的兴致。
  她轻巧抽出他手里的书卷,“车马颠簸,再用功也不在于这会子,眼睛还要不要了。”
  “你这是在关心我么?”李牧白抬眸望着她,眸中盛着清凌凌细碎的光。
  夏竹悦笑盈盈地,“算是罢。”
  说罢她羞赧地撇过头去,望着窗外只作看风景。
  李牧白心中很是触动,她甚少在他面前露出小女儿情态,从来都是用坚硬外壳包裹着自己,也一直在推拒他。
  而今肯同他逗趣儿,倒真真令他生出了几分欣喜。
  他拂开帘幔朝外望了望,忽然唤道:“停车。”
  马车戛然而止,停驻了下来。
  “怎么了?”夏竹悦不解地望向他。
  李牧白伸出手来搀扶她,“坐的太久了你会腰酸腿乏,我陪你下去走走。”
  夏竹悦微微挣了一下,没睁开,瞬间红了耳尖儿,半推半就地任他搀着步下了马车。
  马车停驻在一片木槿花旁,粉紫色的木槿花开的甚多,目之所及皆是一片花海,一直连延至天际。
  车夫卸了马匹,拴在草叶茂盛的地方吃草,李牧白则引着夏竹悦沿着小道缓缓往花海中走去。
  静谧的晌午,粉紫花海之中彩蝶翩跹,暖黄光线落在两人身上。
  真真是一对璧人,车夫如此想着。
  他还从未见过少主同哪位女子亲近过,不禁感叹着少主这是真的动情了。
  夏竹悦轻快地走在小径上,忽地停下脚步,俯首去嗅盛开的花朵儿。
  一嗅之下,她羽睫轻颤,旋即抬眸笑望着他,“你快来闻闻,好香。”
  李牧白宠溺地望着她,柔声细语,“你若喜欢,我摘一些带回车上插瓶。”
  说着便捏住一支柔弱纤细的花枝欲折。
  “哎,别折它。”
  夏竹悦急急伸手拦住他的动作。
  “怎么了,你不是喜欢么?”
  夏竹悦眸中黯了一瞬,语气也闷了许多,抬头望着他,
  “喜欢,就一定要占有么?”
  “……”
  李牧白心中忽地酸涩了一瞬,收回捏着花枝的手,“何出此言?”
  夏竹悦垂下头,指尖轻抚柔嫩的花瓣儿,有些怅然,
  “它生在这里,自由成长,才能开的如此娇艳芬芳,若是困在瓶中,虽有水供养,也注定凋零而亡。”
  一阵微风拂来,花海摇曳,花儿们仿佛在纷纷点头,赞同她的话语。
  李牧白见她忽地如此伤感,也学着她的样子点了点面前的花瓣儿,
  “那好吧,既然有善心的小仙子为你们说话,那且放过你们,任你们长在这山坡上吧。”
  花儿摇曳的更盛了,一时间如花海翻波,甚为瑰丽。
  夏竹悦知他在哄自己,亦不想将负面情绪染给他,忙敛了愁绪,回首冲他笑笑,“咱们再往前去瞧瞧罢。”
  “好。”
  李牧白答应着,解下身上天青色银绣仙鹤的披风,温柔拢在她身上。
  夏竹悦没有再拒绝,任他替自己系了系带,由他伴着,一同往木槿花海深处去了。
  两人闲聊说笑着,渐渐没入花海。
  而这一切,都落入了远处鲜衣怒马,裹挟着风尘赶来的魏峙眸中。
  第21章 别说了  为什么离开我?
  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馨甜,和风轻徐,很舒服。
  两人散了半晌步,乘兴而归,缓缓回程往马车的方向走来。
  “小心些。”
  回来时是下坡路,有些陡峭,李牧白伸手托住她的小臂。
  “嗯。”
  她有些羞赧,垂首应着。
  忽地,托在他掌中的葇夷闪电般地抽了出去,掌心徒留一丝余温。
  他有些讶异地侧目望向她,却发现她面上血色尽失,惶恐地望着前方。
  “你怎么了?”
  他伸手欲去拉她,却被她惊恐似地闪避开来,往旁边让了几步,同他拉开了距离。
  心下似被针尖儿扎了一瞬,有些刺痛,捉住她的衣袖,“小竹?”
  她没有回应他的轻唤,仍定定地望着远处。
  李牧白顺着她的视线抬眸望去。
  只见一人纵着烈马正朝这里奔袭而来,。
  他身着一袭朱红蟒袍,同色披风翻飞在风中,猎猎作响,似一团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一般,飞速焚烧了过来。
  他策马扬鞭奔至两人跟前,猛地狠狠一扯缰绳,骏马吃痛,悲戚嘶鸣长啸一声,停驻了脚步。
  “魏峙?”
  待看清来人,李牧白不禁有些讶异。
  魏峙并不看他,翻身下马,走了过来。
  他抿着唇,看向夏竹悦,自她惊慌失措的面上,一寸一寸地往下看去。
  目光停驻在被李牧白拉住的衣袖上。
  夏竹悦手一颤,急急抽出衣袖,把手背在身后。
  魏峙忽地轻笑了一瞬,笑意却并未深达眼底。
  “悦儿。”
  他轻唤。
  虽是柔声呼唤,却令她浑身一颤,微微颤栗了起来。
  “过来。”
  李牧白看着两人,不禁问道:“你们相识?”
  没有人回答他。
  魏峙伸手将夏竹拉到自己面前,掰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面对着李牧白,自她身后贴在她的耳畔慢条斯理的轻声道:
  “悦儿,你来告诉他,我们认不认识。”
  李牧白怔了一瞬,看他将夏竹悦半拥在怀中,面色渐渐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