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言
  距上回禹泽山之行不欢而散过去数日, 闻瑕迩自那日回冥丘后又将自己关在房中足不出户生了好大一场闷气。趁着闷气之余, 信手又捣鼓出了几种新的符纸,恰逢中秋将至, 他便把符给家中的人挨个发了一张。
  莫逐收到他送来的符后,颇为不解, 向他询问道:“莫逐并不是符修,少君送我这符也无甚用处。”
  闻瑕迩捻着符解释道:“这符带在身边可防止邪气入体,保灵台清明。”他能想到造出这符来,也得亏了前些时日去水村那趟,见到被毒气轻易入体变得疯癫的人后, 才动了念头。
  莫逐打量着手中那道与他旁的赤符外观没什么两样的符纸, 还是收下了,“那便多谢少君相赠了。”
  “莫逐兄弟客气了。”闻瑕迩道:“若真有心想谢我,不如中秋那日一起小酌几杯?”
  他父亲常年不在家,青穆他也是去不得的, 一家上上下下的人他也全都询问了个遍,结果中秋那日竟都有约, 如今只剩下莫逐一人还未询问过了。
  闻瑕迩本是信心满满, 莫逐常常便是独来独往跟个独行侠一样,中秋佳节定也是孤身一人, 他俩在家中还能做个伴。岂料莫逐听了他这番提议,竟很快回绝, 说道:“有约在身, 这次恐不能陪同少君了。”
  待到了中秋节那日, 家中比往日还要冷清异常,闻瑕迩一个人抱着一盘月团在屋子里吃的委实不是滋味。正在这时,眼前的虚空中陡然浮现出几行字:崇天楼邀君一聚。
  闻瑕迩当即来了精神,抛下怀中的月团,随手画阵,直奔崇天楼。
  崇天楼上悬灯结彩,灯火通明,街道上满是熙攘的往来行人,语笑喧阗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朗禅坐在楼中一方屏风横隔的雅间中,从阑干外探出半个头,朝站在楼下的闻瑕迩招了招手,“阿旸,这里。”
  闻瑕迩听见唤声,仰首一看见是朗禅,也不走前门,纵身一跃便上了屋檐,翻过阑干进了雅间。
  朗禅对他这番动静见怪不怪,抬手示意他坐下。闻瑕迩坐下后见桌上满是甜食,定定的望向朗禅半晌,说道:“你要是姑娘,我一定把你娶回家。”
  朗禅拿酒壶的动作一顿,哭笑不得的道:“你做什么讲这话,听的我怪渗的。”
  “那我换一句讲。”闻瑕迩一把握住朗禅的手臂,难得真挚的道:“你是我的好兄弟。”
  朗禅一听更觉不对味,但又见他面上没有半分玩笑之色,遂也颇为真诚的握住他的肩膀,回道:“你也是我的好兄弟。”
  闻瑕迩点头,松开朗禅的手臂,夹起一块最近的糕点放进嘴里慢慢品。朗禅收手,替他斟满一杯酒,说道:“我原以为你今夜来不了。”
  “哪会。”闻瑕迩道:“我才是以为你今夜会在应天长宫的家宴中,所以才未传讯给你。”
  朗禅道:“按理来讲该是在的,不过我不大想去。”
  “怎么了?”闻瑕迩蓦地抬头,“是朗翊欺负你了?”
  朗翊乃是朗家的长子,朗禅的兄长。前段时日应天长宫宫主朗咎去世,这位朗大公子朗翊便顺理成章的继位,成了新一任的宫主。
  新官上任三把火,闻瑕迩知晓朗禅与他那位长兄朗翊关系甚为一般,这火便极有可能烧到朗禅的身上,适才有这么一问。
  “阿旸多虑了。”朗禅失笑,“他待人和善,行事得体,断不会行此等事来。”
  “既如此,朗翊该待你也是不错的。”闻瑕迩道:“你为何不想去应天长宫的家宴,可是出了什么事?”
  朗禅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相敬闻瑕迩,“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我们二人难得一聚,阿旸莫要因此扫了兴。”
  闻瑕迩端起酒杯回敬朗禅,两人碰杯,瓷盏相撞发出清响,“你这般说了,我也不便追问。只是你若碰上不能解决的事了,记得同我说。”
  闻瑕迩饮下酒,酒液入喉,一股芬香甘甜的气息涌入唇齿间,他双眸一亮,“是桂花酒。”
  朗禅点头,“阿旸可还喜欢?”
  “喜欢。”闻瑕迩把空了的酒杯往朗禅跟前一递,“香甜醇厚,不像是酒,倒像是桂花做的糖水。”
  朗禅帮他斟满,笑道:“我喝着觉得甜的很,想着你喝应当刚好。”
  “难怪你要邀我来崇天楼,原来是为了这个酒。”闻瑕迩抿了一口,“有心了。”
  “不足挂齿。”朗禅放下酒壶,拂袖道:“那日我在水村中毒后便一直半昏半醒,事后回到应天长宫听弟子说你也中了毒还发了热,这是怎么回事?”
  闻瑕迩想了想,说道:“那日我和莫逐兄弟找到了附身母蛊的人,那母蛊灵智如同常人,趁我们不注意便从庙里跑了出去,我在村中追母蛊时,突然窜出来一个黑衣人,一箭取了母蛊的命,让我也跟着中了招。”
  “母蛊?”朗禅皱起眉,“你是说水村中的人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是因为中了子母蛊?”
  这件事除了他和莫逐知晓外,闻瑕迩还未告诉过其他人,便解释道:“没错,他们之所以会变成那副异样乃是中了子母蛊。子蛊入体,母蛊便能随心所欲的操纵他们。”
  朗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在水村中一箭杀死母蛊的黑衣人,不出意外该是这桩事情的背后主使了......”
  “是不是背后主使我不知晓,但这件事一定和那黑衣人脱不了干系。”闻瑕迩想起那夜之事,面色微沉,“怪我大意让他跑了,线索也彻底断了。”
  他说完又问,“对了,那母蛊死后,按理说附在人身上的子蛊过不了许久也会死掉,这段时日你们司野还有这些东西在作祟吗?”
  朗禅细想一番,笑道:“似乎真没有了。”
  闻瑕迩点头,又夹起一块另一种口味的甜食吃起来,“我该早些告诉你这些事的,可回冥丘后,我父亲便让我不再插手之事,还做了一件......”
  他说到此处顿了顿,忽的皱起眉来,“一件不畅心的事,就把这事忘干净了。”
  “没事,母蛊已除,这桩事算是揭过去了。”朗禅道:“不过近日我倒是听了一些别的风言风语,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什么风言风语?”闻瑕迩问道。
  朗禅正要说话,雅间外便响起一阵呵斥之声,“那冥丘少君闻旸实在是胆大妄为至极!行事作风乖戾比闻秋逢有过之而无不及!”
  朗禅神色微动,说道:“阿旸,不如我们......”
  闻旸摆手,兴致颇高的道:“听听,看我又落了个什么好名声。”
  崇天楼乃是修士聚集之地,又逢中秋佳节,整座楼座无虚席,人满为患。三五成群个修士围坐一桌,酒过几巡便都有些微醺,说话也不忌惮起来。
  一蓄着八字胡的中年修士,愤愤不平道:“我听说前几日那闻旸带着家中客卿闯入禹泽山,一连打伤多名禹泽山弟子后,又闯进了夙千台,与缈音清君大打出手,将禹泽山那般清修圣地,扰的是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简直是无法无天!”另一名修士拍桌而起,打了个酒嗝,“闻旸那厮如今就敢直面挑衅禹泽山,往后还得了?莫不是要让禹泽山成为第二个天机门,将我仙道一众,任由他闻氏父子二人屠杀殆尽?”
  “实在可恶至极!闻魔头手段残暴,他养出来的儿子也同他是一个德行,若长此以往,任由这二人在我修仙界肆意妄为,不晓得要掀起多少血雨腥风来!”
  那蓄胡的中年修士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恶声道:“依我看,就该除了这闻氏父子二人,还我修仙界一片安宁......”
  他此话一出,众人皆连出声附和,个个语气慷慨激昂,秉着一副惩奸除恶的面孔,正义凛然至极,势要诛杀邪魔外道方才肯作罢一般。
  “阿旸,不过是些疯言疯语。”朗禅抓住闻瑕迩的肩膀,惟恐他忽然窜身出去,与外面的修士打起来,“不必往心里去。”
  闻瑕迩似笑非笑的看着朗禅抓着他的手,“你都说是疯言疯语了,我难道还要上赶着去追究不成?”
  朗禅闻言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阿旸长大了。”
  闻瑕迩挑眉,“朗青洵你怎么同我父亲讲一样的话。”
  “闻魔主既也是这般说,看来阿旸是真的长大了。”朗禅收回手,面上笑意更深。
  闻瑕迩执起酒杯微晃了晃,淡声道:“他们口中所说无一句是真,我若为几句胡扯的闲话便要上前去同他们打上一场,那我兴许便真成了他们口中十恶不赦的魔头了……”
  朗禅眼中笑意略散,沉默片刻,说道:“你能如此想,便是最好的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闻瑕迩仰起酒杯一饮而尽。
  朗禅无声的又替他斟满,随口问道:“你前些时日,当真带着莫先生去了禹泽山?”
  闻瑕迩眉心一蹙,还是点了点头,不大情愿的说道:“君灵沉在水村替我解毒,还把我从井底捞了起来。我本是去禹泽山向他道谢的,结果……”
  “结果如何?”朗禅追问。
  “结果他看见我就躲!”闻瑕迩忆起当日情景,仍觉分外生气,“见着我就跟看见洪水猛兽一样,我一直在后面追他喊他,他就跟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的就走!”
  朗禅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怔了一下,说道:“这中间可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君灵沉他就是不待见我,不想看见我。”闻瑕迩又是一口饮尽,“正好我也不待见他,我和他相看两厌,往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朗禅忍俊不禁,“阿旸,我同你说句话,你听了别跟我生气。”
  “说。”闻瑕迩一口吃下一块月团,含糊道:“我大度的很,才不会生气……”
  朗禅略作沉吟,道:“你前些时日一直和缈音清君对着干,做的那些事若是换作别人即便不对你恨之入骨,也很难心生欢喜。缈音清君如今还能不计前嫌的在水村救下你,已经算得上极为不易了。”
  闻瑕迩咽下口中月团,清嗓道:“你们仙道中人,行走世间不就秉承着一副宽宏大量,舍己为人的心肠吗?君灵沉又是你们仙道大名鼎鼎的仙君,若不慈悲为怀那便是污了他的名头吧?”
  君灵沉那般清冷孤高的性子,定是对自己极为严苛,不容许自己的名声有半分差池。
  朗禅闻言,竟垂首陷入沉思,想来已经认同了他说的话。闻瑕迩得了认同,面上也并未显出悦色。诚如他自己所说,君灵沉的确讨厌他的紧,会几次三番救他不过是因为君灵沉心肠好,为人和善,见着有难之人便会助一把力。他不过也是君灵沉遇着的有难之人的其中一个,随手搭救一把罢了。
  思及此,他忽的觉得喉头有些发涩。这涩意来的委实莫名,他又喝下一杯桂花酒,甘甜的滋味入喉,那股无端涩意方才被盖过去。
  这时,雅间外的屏风突然走进一道黑影,闻瑕迩侧目一看,见是应天长宫的弟子装扮,那弟子果不其然的便走到了朗禅面前,朝他微微拱手后便向朗禅说道:“二公子,宫中的家宴快要开始了。”
  朗禅道:“我不是早已说过这次家宴我不去了吗?”
  弟子道:“宫主说,此次家宴是他继任宫主之位以来头次举行,须得二公子从旁协作方能妥善进行。”
  朗禅顿了顿,蓦地笑道:“兄长高看我了。”
  弟子不语,恭候在朗禅身侧,一副朗禅不同他回应天长宫参加家宴便不打算离开的模样。
  闻瑕迩手支着脸,眼眸微眯,“朗二公子说他不想去,难不成你还要架着他去?”
  弟子听见他出声,一丝不苟的面上泄出几分慌措,但很快又掩下去,朝他道:“……闻公子既和我家二公子是至交好友,便不该让二公子难做才对。”
  闻瑕迩低低一笑,“你也说我和你家朗二公子是至交好友,他今夜不想去那劳什子家宴,我这个友人自是不能任由你将人带走才对。”
  弟子眉头拧起,一脸戒备的看向闻瑕迩,朗禅适时朝那弟子递去一个威慑的眼神,那弟子这才有所收敛。
  朗禅站起身,朝闻瑕迩歉笑道:“看来我今日是真不能与你一同赏月了。”
  闻瑕迩闻得此话,便已知朗禅心下已有决断。毕竟是对方的家事,他也不好过多插手,遂颔首道:“无事,你只管去吧。”
  “这次是我不对。”朗禅走至他身前,垂首看他,“下次我再向你赔罪。”
  闻瑕迩诶了一声,摆手示意朗禅快走。朗禅和那名弟子刚走至屏风处,他便忽的记起一件事来,忙追上去一把拽住朗禅的手。朗禅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闻瑕迩如实道:“我没带钱。”
  朗禅闷声一笑,拍了拍他的手,“我早结了,你只管吃完早些回冥丘吧。”
  闻瑕迩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那你走吧。”
  朗禅说好,便和一旁的弟子转身离开了。
  闻瑕迩回原位坐下,透过窗见楼下的街道处热闹异常,一桌的甜食美酒也变得索然无味,遂准备打道回府。他走出雅间径直下楼,在阶上未行几步,便听得楼下大堂吵了起来,他随意瞥了一眼过去,便见四五个修士将一个姑娘团团围住,其中一个蓄着八字胡的修士厉声朝那姑娘道:“我们说我们的!你一个小丫头管什么闲事?”
  那姑娘手指抵着腰间挂着的剑,面色通红,像是气急,只听她高声道:“凭你们说谁,但就是不能说他!”
  “他?”那修士不悦道:“哪个他?”
  姑娘闻言面色变得更红,但气势却并未露出半点怯来,“不准说闻公子的坏话!”末了又道:“……你们口中所说的恶事绝不是他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一众修士闻言面面相觑,忽的大笑起来,其中一人道:“搞了半天,原是闻旸那厮的小情儿,难怪听不得我们道出实情。”
  “我……我不是!”姑娘抵剑的手有些发颤,“我只是看不惯你们搬弄是非颠倒黑白,这才站出来的!”
  一修士讽道:“我们句句属实,未有半分偏颇之言,你若和闻旸没关系,怎会被这番言论刺激?”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心中便有了计较。八字胡的修士上前一步,压着声音说道:“小丫头,跟我们走一趟吧。”
  姑娘立刻拔出剑,严阵以待,“做梦!”
  “我们五个人,真动起来手来吃亏的是你。”修士恶声笑道:“若你当真和闻旸没有干系,我们自然不会伤及无辜,若是有——”
  “若是有,你们又待如何?”
  一道清朗的少年声自他们头顶上空响起,他们仰头看去,便见一道绛衣身影踏风而来,从虚空中落下,落至他们后方的桌上。
  闻瑕迩一脚踢开桌上摆放的酒坛,酒坛哐啷一声砸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惊的四下众人噤若寒蝉。闻瑕迩睨着下方的修士,似笑非笑的又重复一遍:“你们待如何?”
  “闻、闻公子……”被围住的姑娘目不转睛的仰头望着闻瑕迩,似乎很是吃惊。
  领头的八字胡修士猛地往后一退,颇为忌惮的扫视着他,“闻旸,你竟敢现身……”
  “我有何不敢。”闻瑕迩道将脚下的一只酒杯碾的粉碎,“几个男人围着一个小姑娘欲行不轨之事,你们仙道行事便是如此下作的吗?”
  修士闻言,气的吹胡子瞪眼,倏的抽出剑指向他,“邪魔外道休得猖狂!今日我便替正道除了你这祸患!”
  他话音落下,一众修士蓦地拔出剑散开将他脚下的桌子团团围住。
  闻瑕迩眯眸未语,脚下却霎时涌现出无数符文,围着他的修士察觉到不对忙不迭的往后退却还是晚了一步,被那不断飞窜的符文锁住了身形,停驻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么手中的剑接连掉在地上,眼珠转向闻瑕迩便要破口大骂,谁料两张唇合在一起死活也张不开,只吐出一些怪异的唔声。
  闻瑕迩跳下桌面,扫了一眼被束缚阵困住身体的修士后,便转身走出了崇天楼。
  刚行离楼门不过几步,便听得身后有人唤他,“闻公子!”
  闻瑕迩微微侧头,便见方才在楼中见到的姑娘正朝他疾步跑来。那姑娘似乎跑的很急,头上的珠钗都变得有些凌乱,姑娘面色绯红的望着他,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我是木清许……”
  闻瑕迩不大明白这姑娘突然自报名讳是什么意识,想了想说道:“方才谢谢你替我说话。”
  木清许连连摇头,闻瑕迩见状点头道:“看来你也明白自己不该说那些话了,以后别再说了。”
  木清许一愣,旋即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闻瑕迩哦声,“不过还是谢谢你。”
  “闻公子不必道谢的!”木清许道:“我是自己想说的,更何况你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闻瑕迩心说我们不过初次见面你怎么就知晓我是何样的人呢?不过又一想这姑娘方才那一遭算是为他打抱不平了,便未将这话说出口。他略作思忖,从袖中摸出一道赤符来,递给木清许,“这符能防邪气入体,送给你当作方才为我打抱不平的谢礼。”
  木清许双手捂住脸,声若蚊蝇,“这么珍贵的符送给我真的可以吗……”
  闻瑕迩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这符他揣了至少几十张,一点也不珍贵,“你不想要符吗?我今日出门出的急,没带别的东西。”
  木清许蓦地抬起头,一张脸红的恨不得要滴出血来,“不是!闻公子,我,我能提一个逾矩的请求吗?”
  闻瑕迩挑了挑眉,“你先说吧。”
  木清许见闻瑕迩对自己挑眉,只觉自己一颗心恨不得要蹦出来了一样,颤着手指了指闻瑕迩头上戴着的簪子,“……闻公子可以将头上的发簪送给我吗?作为交换,我也……我也会把自己的发簪送给闻公子当做……”后面几个字她实在是难以启齿了。
  闻瑕迩摸了摸头上戴着的鎏火簪,说道:“不行。”
  这根鎏火簪是他父亲在他小时候为他造出来的,他幼时因为在蓦尾花上吃了很多回苦头,每次死去活来的疼上一阵后又不长记性还要继续往蓦尾花丛里钻。最后弄得他父亲也束手无策,只好注了些灵力做出一根金色的火纹簪给他戴在头上,用来时刻提醒他若是沾上蓦尾便会像火烧一样疼。
  这簪子算起来也伴着他十几年了,久而久之沾染着他身上的灵气也变成了他御敌的灵器,就这般轻易送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闻瑕迩还真没这么大方。
  木清许倒也未再缠着他继续追要鎏火簪,试探着道:“那我,还能收闻公子的符吗?”
  闻瑕迩往木清许面前一递,木清许忙伸手小心翼翼的接过,便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清许该回去了!”
  闻瑕迩视线错开木清许见几个和对方打扮差不多的女修士站在不远处,忍不住说道:“你们一群小姑娘大晚上就别在外面晃悠了,快点回家吧。”
  木清许捏着符含笑点头,“闻公子也该早些回家,外边夜里不安全。”
  闻瑕迩闻言一愣,他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不安全?这边木清许便又道:“闻公子,我是桑岛的木清许。”
  闻瑕迩颔首,“再见。”
  木清许背身往那群女修士的方向跑去,跑至一半又蓦地转过头,眼光流转的望着他,仰声道:“……闻公子,我是桑岛的木清许!”说罢便转身迅速的隐入那群女修士中,然后被簇拥着离开了。
  闻瑕迩站在原地停驻半晌,也没弄明白这个叫木清许的姑娘一直重复同一句话有什么含义,摸了摸下颌,一脸莫名的继续往前走了。
  一群小孩忽然从旁边的巷子窜了出来,围着他嘻嘻的笑,闻瑕迩也笑,“你们不回家,笑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羞羞羞!”这群小孩乐的捂脸,露出两只眼睛笑嘻嘻的看他,“羞羞羞!”
  闻瑕迩被羞的莫名其妙,路边的商贩也朝他投来意味不明的笑意。他思忖片刻,倏的灵光一现,拉住一个小孩,说道:“今日是中秋佳节,哥哥送你们一件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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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上一章有十几条评论,我很安详w
  然后闻瑕迩的注孤生,真的不是说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