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
  禹泽山, 太始殿。
  常远道与成恕心二人分别站于殿前, 常远道双手抄袖,神情颇有些凝重, 成恕心则目不转睛的盯着紧闭的殿门,一语未发。
  两人在殿外驻足许久, 终是常远道忍不住打破沉寂,朝成恕心问道:“恕心,你觉得会有事吗?”
  成恕心顿了顿,道:“应该不会有事。”
  常远道两袖一开,摊手状似无奈, “咱两口风严实的紧, 孤星庄的事半个字都没透露,这师尊也不晓得从哪里听到风声的……”
  成恕心道:“约莫是推算出来的。”末了看向常远道,笑道:“师尊境界已至,掐指一算便能洞悉你我二人心思。”
  常远道叹了一声, 拢了拢肩上披着的外衫,道:“年岁大了算什么不好, 偏要窥探自己弟子的心思, 真是想瞒都瞒不住。”
  话音方落,两扇殿门应声而开, 一道凛冽的劲风从殿中窜出,倏的吹翻了常远道搭在肩头的外衫。
  君灵沉从殿中走出, 见常远道和成恕心并肩而立于殿外, 唤道:“大师兄, 二师兄。”
  常远道应了一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后,探手从地上捡起外衫抖了抖,重新披回肩头,问道:“你进去这么久,可有出什么事?”
  成恕心也问道:“灵沉,一切可都还好?”
  君灵沉道:“一切都好,并未出什么事。”
  常远道如释重负般舒了口气,“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君灵沉看向常远道,“大师兄,师尊有句话要我传达给你。”
  常远道闻言握拳抵口清咳一声,正色道:“小师弟请讲。”
  君灵沉淡道:“师尊说你妄论师长,罚抄门中弟子规百遍,以作惩戒。”
  常远道:“……”
  成恕心向常远道投去一个关切的眼神,“大师兄,你从前也抄过许多次弟子规。应该已经十分得心应手了。”
  常远道额角抽了抽,“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这把岁数还让我抄弟子规实在是……”
  “大师兄。”成恕心瞥了瞥大开的殿门,“慎言。”
  常远道视线转到威严肃穆的殿中,终是双手作揖,恭敬的对着殿内拜了一拜,“弟子知错,还望师尊莫与弟子计较。”
  余风拂过,殿门无声闭合。君灵沉与成恕心同时对着殿前一拜。
  君灵沉侧头,视线转到常远道和成恕心二人身上,道:“我还有些事,先行一步。”
  “慢着。”常远道抬手挡住君灵沉的去路,缓声道:“前几日,修仙界西南边上的一个小城中出了一桩异事。城中百姓一夜之间消失了大半,这些失踪百姓的亲眷好友们将整座城翻天覆地的寻了一遍,不论是这些百姓的尸首还是消失前留下的痕迹,皆无所获。”
  成恕心紧接着道:“那座小城位于墨南和青穆的交界之处,按理来说本不该归我禹泽山司管。但云家前些年惨遭灭门,青穆修仙世家中早已是群龙无首,自管不暇,犹如一盘散沙,而阮家前些时日又出了恻隐一事……眼下阮家旁支一众都在竭力争夺庄主之位,是以更是分不开心力来接管这件事。”
  常远道点头,神色严峻道:“并且在小城中和那些百姓一起消失的还有我禹泽山中的十几个弟子,所以这件事我们不得不接管。”
  君灵沉闻言默了少顷,道:“二位师兄是想让我去探清此事。”
  常远道神情一变,笑了几声,“你二师兄须得留在禹泽山处理门中事宜,我则——”他拖长了声线,“你大师兄我陪你一起去也无妨,只是既有你亲自出马,我再去倒显得有些多余。所以我想着就留在门中协同恕心一起处理事务的好,顺便领了师尊的罚,让他老人家消气……”
  君灵沉淡漠的眸子里泛起了些许涟漪,他道:“大师兄先行一步,我处理完一些事后再去同大师兄汇合。”
  常远道眯起眼打量君灵沉须臾,未语。
  成恕心和颜悦色的说道:“灵沉你若有要事,先去办也无妨。我已派出门中一众内门弟子前往,大抵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君灵沉嗯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过身就要离开,成恕心喊道:“灵沉你且等等。”
  “二师兄还有何事。”君灵沉停住脚步,回头问道。
  成恕心往殿前的台阶下走了几步,看见蹲坐在最下方台阶之上的身影,喊道:“迟毓,过来见过师叔。”
  迟毓听得喊声倏的从台阶上站起,跨着大步飞快的上了台阶,跑到成恕心跟前。成恕心引着他走到君灵沉面前,说道:“他就是你一直想见到的灵沉师叔。”
  迟毓面含憧憬的望着眼前的白衣仙君,两只眼睛亮闪闪的,被成恕心拍了拍后背才回过神来,恭敬的朝对方作了个揖,“……迟毓见,见过小师叔。”
  君灵沉点头应下了,成恕心朝迟毓道:“你不是有东西要交给小师叔吗?”
  迟毓连连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还含有余温的信,双手递到君灵沉面前,“迟毓想劳烦小师叔,将这封信带给我的……哥哥。”
  君灵沉垂眸看向那封信,并未立刻接过。成恕心解释道:“他口中所说的哥哥乃是闻公子。”
  迟毓闻言猛地摇起了头,否认道:“不是不是!我哥哥不姓闻,他叫思君来着……”
  常远道上前摸了摸迟毓的头,道:“傻小子,还想哄骗我们,我们早就知晓你哥哥是闻瑕迩了。”
  迟毓瘪了瘪嘴,双眼陡然变红,“……小迩哥哥是好人,你们不要欺负他。 ”
  常远道在迟毓头上蹂躏了一把,怪声怪气的道:“我们可不敢欺负他哟。”
  迟毓捏着信封的力道收紧,紧抿着嘴失落的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岂料他刚缩回半寸,一只手便捏住了信的另一端。君灵沉道:“我会转交给他。”
  “真的?!”迟毓抬头,难掩喜悦的望向君灵沉。
  君灵沉颔首,把信放于玉蝉中。成恕心在一旁提点迟毓,“还不赶快谢过小师叔。”
  “谢谢小师叔!”迟毓向君灵沉再作一揖,起身时欣喜的小脸上又变得有些踌躇,小声道:“小师叔,我……我很想小迩哥哥,小师叔可以帮我问他什么时候来看我吗?”
  君灵沉抬眸望向前方的虚空,清风拂面,晃眼一看好似抹散了几分他眉目之间的清冷,少顷,启唇道:“好。”
  下一刻,身形微动,整个人便如一道萧然之风,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常远道拂手,与成恕心对视一眼,成恕心笑道:“未尝不是好事。”
  常远道皱了皱眉,道:“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告诉他……”
  骨师国,王宫。
  烈日刺目,沙地中的温度骤然变高,翻滚的热意充斥着整片大地,炙烤的人心烦意燥。
  闻瑕迩撑着小红伞站在殿外的廊檐处,身侧端坐着一个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小男孩,他把视线放远,落到蹲在曼陀罗花田里一前一后正翻着土的迟圩和图雅。
  图雅方才在殿中告诉他们,要让她说出关于图翎的消息,就要先让她在这曼陀罗花田找到一件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图雅没向他们透露,但闻瑕迩直觉一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极大可能与图翎息息相关。迟圩也觉得此事存疑,遂自告奋勇的帮衬着图雅一起翻找,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迟圩和图雅二人已经翻找了两三个时辰,精美有致的花田此刻被他们蹂躏的花枝残败,一片狼藉。
  迟圩满头大汗的跌坐在土地里,将手中的锄头往旁边一丢,大口的喘息着。图雅被太阳晒的满脸涨红,嘴皮发干,却还是拎着锄头一下一下不留余力的往土地下挖着。
  闻瑕迩扫了一眼旁侧的小男孩,见对方已经陷入酣睡,这才跨出步子往花田处走去。他来到迟圩和图雅正面对着的花田外站定,问道:“怎么样?”
  迟圩向他摇了摇被泥土沾染变得黑乎乎的手,“全是土,什么都没找到……”
  闻瑕迩瞧这二人均汗如雨下,被阳光直射的只能半眯起眼,道:“先休息一下再找吧。”
  迟圩累的受不住,正有此意,便偏头转述给图雅听,谁料图雅听了却摇了摇头,小声的回了一句什么。迟圩半信半疑的打量了图雅一眼,须臾,头顶的日头慢慢变暗,他抬头一看,却见前一刻还似火的炎阳,此刻已经被厚重的乌云层层遮掩住。
  迟圩啧声道:“你这未卜先知的功底可以去当算命先生了。”
  闻瑕迩抬高伞面,望向天空,见黑云压顶,气势汹汹,又是要降下暴雨的前兆。他睨着迟圩,说道:“下雨土地会变湿,翻土应该会变得容易些。”
  迟圩点了点头还来不及庆幸,脑海中便浮现出自己变成一个泥人的模样,拧着眉看向地上的那把锄头,竟一时有些下不去手去捡。
  闻瑕迩看出了迟圩的心中所想,遂收了伞,侧身走进花田中,说道:“迟圩,你先去带着图雅歇息,换我来找。”
  迟圩用力的摇了摇头,“那怎么可以,我怎么能让前辈里做这种粗活!”
  闻瑕迩弯腰捡起迟圩面前的锄头,用锄头指着殿檐下睁着迷糊的眼望向他们的小男孩,道:“那小孩一定知道骨师国为什么会变成如今的景象,你去问出来。还有图雅——”他看了眼图雅,“她肯定也清楚骨师国的事情,你要是能从她口中把骨师国和把图翎的事一并问出来,我们这一行也差不多大功告成了。”
  迟圩听罢只觉自己肩上的担子一下子变得尤为沉重,他正色道:“前辈,我一定会尽力的。”说罢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图雅说了句话。图雅先是迟疑的打量了闻瑕迩一眼,才放下了手中的锄头,和迟圩一起离开了花田。
  二人走后,闻瑕迩并没有急着立刻翻土,而是先站在外围审视了一番花田。
  他之前站在殿檐下观察迟圩和图雅翻土的时候,无意中发现花田左下侧的曼陀罗花要比其他的都矮上一些,就像是在其他的花都种植上以后才重新填补上去的。
  但这块花田一看便能看出是由王宫中人打理过的,平日在修剪突兀花枝的过程中一个失手多修剪了一截,让这一片的花比其他处的花矮些也不无可能,所以闻瑕迩之前就没将这个想法提出来,不过眼下迟圩和图雅已经在花田右侧翻了几个时辰的土仍旧一无所获,这个念头遂又重新在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闻瑕迩收了小红伞放在一旁干净的石桌上,走到左下侧的花田中蹲了下来,开始拎起锄头翻土。
  细密的雨丝从天上飘然而下,垂落进花田里,泥土渐渐变得湿润松弛起来。
  闻瑕迩发梢滴水,衣衫尽湿,甩了甩额上不知是汗还是雨的水渍,手起锄落又挖出一块深壑,正要抬起锄头,却忽然感觉锄尖处似乎碰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前辈前辈......”迟圩一溜烟似的跑到花田外,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急急道:“我从斯挞嘴里问出来了!”
  闻瑕迩丢下锄头在泥里摸索了一阵,忽然顿了顿,站起身看向迟圩,“我也找到了。”
  迟圩低头一看,只见他手中多出了一只乌木的盒子。
  闻瑕迩先是回到殿内洗了脸换了身干净衣裳,迟圩已将他从花田里找到的那只木盒擦拭干净,递到了图雅面前。
  这只木盒并未上锁,图雅颤抖着手指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上的木栓,掀开盖盒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失望的摇了摇头。
  闻瑕迩过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遂问道:“不是她要找的东西?”
  迟圩道:“看样子好像不是。”
  闻瑕迩伸手把木盒拿了过来,发现里面齐整的放着一沓信笺,他拿起一张信笺放到眼前,问道:“那个叫斯挞的孩子都说了什么?”
  迟圩沉声道:“斯挞说,大家的父母都被人抓走了,他和其他的孩子都住在洞穴里,城里的食物吃完了,已经饿死了好多孩子。”
  闻瑕迩放下信笺,继而又问:“那缈音清君殿又是怎么回事?”
  迟圩道:“斯挞说缈音清君是保护他们的神明,大家都不想拆神殿,但是从王宫里来了很多士兵,他们拦不住。”
  闻瑕迩点了点头,将装着信笺的盒子推到了迟圩面前,“明白了。你先看看这上面的笔迹是不是和我在那处荒殿里寻到的一样。”北荒的鬼画符文字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委实看不出区别。
  迟圩从玉蝉里取出那沓纸,放到眼前和信笺上的字迹对照了一遍后,说道:“前辈,是同一人的。”
  “你先收好。”闻瑕迩站起身道:“我们先出去一趟。”
  “我们去哪儿?”迟圩问道。
  闻瑕迩看向坐在角落里小心翼翼吃着东西的斯挞,道:“去找那些孩子。”
  “那图雅怎么办?”迟圩忆起图雅见到乌苏时的场景,拧起了眉,“我们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图雅坐在凳子上,低垂着头一语不发。闻瑕迩睨了图雅一眼,“带上。”末了又道:“把殿里所有的食物也带上。”
  出了王宫后,斯挞领着他们一路行至城中最偏僻的荒坡。
  荒坡上堆砌着一个窑洞,窑洞的四周日久经年被风沙吹蚀,留下了许多深浅不一的风蚀孔,整个窑洞从外面看上去摇摇欲坠,破败非常。
  窑洞口有着两扇烂木板搭成的门,此刻正被风声吹的吱呀作响,在风中凌乱不堪。
  斯挞走在最前面,他熟稔的扒开一块木板放在窑洞的一侧,向闻瑕迩他们露出一个略显窘迫的笑。迟圩摸了摸斯挞的头,跟在闻瑕迩和图雅身后,牵着斯挞走进了窑洞。
  窑洞外下着小雨,洞内的热气未能及时散尽,此刻闷热的紧。洞壁上零星的点着几盏油灯,借着光亮,他们看清了洞中的景象。
  只见一群孩童龟缩在狭小的窑洞之内,一个挨着一个,挤的不留半点缝隙。本该是精心呵护长大的年纪,他们却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眼中的光亮黯淡且茫然,脸上还透露出一种病态的蜡黄。
  他们见到闻瑕迩一行人突然闯入,有的抱头痛哭,有的厉声尖叫,场面霎时变得一片混乱。
  斯挞迈着小步走到这些孩童面前,高声喊了一句,一时盖过了洞内的哭噎嚎叫,孩子们认出了斯挞,情绪这才渐渐有所平复。斯挞见状,拿出迟圩给他的玉蝉,把玉蝉里面的食物挨个挨个发给这些孩子。
  图雅红着眼驻足在原地,忽然抬头看向闻瑕迩,闻瑕迩点头,做了一个“去”的手势,图雅便跑到了斯挞身边,帮助斯挞一起给这些孩子递去食物。
  孩子们拿着手中的食物狼吞虎咽,被恐惧笼罩了许久的稚嫩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满足的喜悦。
  迟圩望着眼前的景象,陡然握紧了拳头,“是乌苏那个女人做的吧?!她是骨师国的王妃,只有她有权利让士兵摧毁神殿,也只有她能让士兵们带走这些孩子的父母,留下这一群无力抗衡的孩子,把他们赶到这么荒僻的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
  闻瑕迩垂眸在这些孩童的面上一一拂过,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迟圩面上神情一滞,有些莫名,“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瑕迩道将视线转到迟圩身上,问道:“你可知乌苏为何不将我们囚禁起来,反而任由我们在城中四处游逛,即便在我们捡了斯挞见到了图雅之后,她也依旧没表现出异样。”
  迟圩摇头道:“我,我不知……是因为她一直派人在跟踪我们吗?所以有恃无恐?”
  “她的确有恃无恐,所以她连跟踪我们的人都懒得派遣。”闻瑕迩道:“更确切些,她是无所顾忌才对。”
  “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对我们隐瞒她在这个国家里行下的这些事。”
  窑洞中闷热无比,迟圩却在听了他的话莫名觉得有一股恶寒袭向了自己的后颈。迟圩滚了滚喉结,心中骤然生出一个可怖的念头,“前辈,乌苏那女人是不是想连同我们一起……”
  “不好说。”闻瑕迩凝视着油灯忽闪一下之后炸裂出的油花,眯了眯眼,“但她四日后在和云顾真的大婚上,必会有有所行动。”
  他有一种感觉,四日后的大婚一定是重中之重,指不定还攸关整个骨师国的国家和百姓的存亡。
  迟圩深吸了口气,情绪冷静了下来,“那前辈,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找到关押城内百姓的地方。”闻瑕迩道:“再弄清乌苏接下来,还想要再做些什么。”
  迟圩皱了皱眉,不解的问道:“前辈您是如何知晓骨师国的百姓不是被乌苏杀了,而是被关起来了?”
  “猜测。”闻瑕迩沉声道:“不论是王宫中的士兵和侍女,还有图雅。他们在见到乌苏时的反应,都足够说明乌苏在做这些事时必定从未遮掩过,乌苏若想杀城中百姓大可派出士兵就地屠杀,无须大费周章的将他们再带走,这和她光明正大派出士兵毁坏神殿的行动不符,她若要遮掩,一定会全部遮掩,而不是顾此失彼。”
  迟圩恍然大悟,有些叹服道:“前辈,您是怎么想到这么多的?明明我和您一直在一路……”
  闻瑕迩摇了摇头,未语。
  图雅和斯挞已经给窑洞内所有的孩子发放了食物,两个小孩一前一后的看着这些孩子吃的津津有味,相视一笑。
  迟圩面上显出些许迟疑之色,问道:“那前辈,我们还要再回去吗?”图雅被他们带了出来,乌苏一定会起疑。
  闻瑕迩道:“自然是要回的。”乌苏接下来要做的事,没有云顾真在是唱不下去的。
  “那这些孩子怎么办?”
  闻瑕迩道:“将你玉蝉中的所有食物都留在这里,应该能够让他们吃上四日。”
  迟圩又问:“那四日之后呢?”
  闻瑕迩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迟圩,道:“四日之后,且再看吧。”
  迟圩眉心紧锁,张嘴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闻瑕迩道:“图雅和斯挞留在这窑洞里比和我们待在一起安全。”
  迟圩咬牙点头,“实在不行,就让图雅和斯挞四日后带着这些孩子一起离开骨师国,总比落到乌苏那毒妇手上好!”
  闻瑕迩沉默片刻,道:“你可以问问这些孩子,这个国家到底还能不能逃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