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魏哲一愣,不由沉思起来。
  是啊,这样的制度明明早就为人诟病,几乎所有的病患都在不满如今的医疗体制,那么大家为什么不去想办法改变呢?
  魏哲的脑海里隐约浮现一个模糊的想法,好像离他一直找寻的目标接近了许多……
  那娜突然重重地叹气,闷闷开口问:“是不是所有的医生都这么冷血?”
  连聂医生也不例外……
  魏哲回过神来,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如果不让自己的心肠硬起来,那医生们怎么对病人下的去手?没有人天生就冷漠无情,他们不过是生死病痛见得太多,麻木了而已。”
  麻木就可以不仁了吗!
  那娜纠结地皱起眉头,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无理取闹,可她就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的生命被轻易放弃……特别是,放弃的人还是承载了她所有希望的聂医生!
  那娜陡然惊觉,她可以接受任何人的缺点,却无法忍受聂医生带给她的失望……
  “别钻牛角尖了!”魏哲看她皱着小脸苦苦思索,不由笑着拍了拍她的肩,随口安慰道,“以后这种事多的去了,慢慢你就会明白的!”
  那娜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却还是勉强挤出个笑来:“谢谢你开导我……我还要上班,先回去了!”
  那娜回到科室的时候,特三床的病人已经不在了。
  窄小的病床干净整洁,监护仪器被整理好放到一边,随时等着新的患者入住,病房其他人各做各的事,就好像之前并没有人在这张床上苦苦挣扎,徘徊在生死之间。
  那娜一瞬间觉得整颗心空落落的悬在半空,触不到地的惶恐让她对未来害怕不已,茫然无措地转过身,对上了聂唯平冷然的双眼。
  聂唯平不疾不徐地走上前,将手中的东西展开递到她面前,声音平平地说:“这是医患沟通,手术前就已经签过字了……这里,是特三病人家属的亲笔签名,同意停掉监护设备,放弃一切治疗!”
  那娜默默地看了许久,涩然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指责你……”
  聂唯平眉头一皱,淡淡地提醒:“注意你的情绪,这里是医院,不要影响你的工作!”
  那娜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全是纯澈的期翼,迫不及待地抓着他问:“聂医生,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那娜没有说清楚,聂唯平却是明白了。
  “很简单……你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救不回来的生命上,倒不如打起精神去救治更多的人。”聂唯平顿了顿,俊逸的面容突然透出深深的疲倦,语气淡漠地继续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谚语:那些会在葬礼上哭泣的人,不应该从事殡仪行业。”
  那娜怔住了,细细思索着这番话。
  聂唯平看着她的模样,有心安慰,却知道这是每一个医护人员都要经历的。
  只不过别人没有那么的执拗,不像这只傻里傻气的小土包子,对现实怀有太多美好的设想,认定了就再难改变。
  聂唯平心里叹息,狠下心肠,面色冷凝地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换了内容发表粗来了,比之前多了一千多字,算是大苗的歉意!
  然后泪奔告诉大家,这大概是大苗写的最慢热的一个文了,大苗自己也各种憋屈纠结,果然我适合快节奏的文风咩?
  于是……这大概是最后的过渡章节了,埋下伏线,后面就是感情爆发啊爆发~
  所以肉神马的……真心不远了!
  ⊙﹏⊙b汗~聂医生您再稍微忍忍~
  ☆、37
  那远小朋友敏感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
  小姑和叔叔吃饭的时候好安静,都不说话,连气氛也变得怪怪的。
  那远咕咚一声吞下嘴里香滑可口的小馄饨,眨巴着大眼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歪着脑袋好奇地问:“小姑~叔叔~你们吵架了吗?”
  那娜动作一顿,抬起头偷偷看了对面无动于衷的男人一眼,勉强笑着给他擦了擦嘴角道:“没有的事!快点吃吧,饭都冷了!”
  那远撅着嘴,又扒拉了一个小馄饨,吧唧几口吞下去,疑惑地伸出胖手,指指点点道:“可是……没有吵架,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呀?”
  “食不言,寝不语。”
  聂唯平修长的手指捏着白瓷汤勺,头也没抬冷冷道。
  那远眨了眨眼,扭过脸问小姑:“什么意思嘛~”
  那娜翻了个白眼,小声“嘘”了下道:“意思是吃饭和睡觉的时候不可以说话。”
  那远的小脑瓜想不明白为什么吃饭的时候不可以说话,瞅了瞅坏叔叔愈发凶残的脸,老实地闭了嘴,然后小心翼翼握着勺子,舀了个馄饨颤悠悠地递到他面前,讨好地裂开嘴:“叔叔吃~”
  聂唯平皱了皱眉,一脸嫌弃地张嘴吞了进去,没好气地骂:“吃你的去吧!”
  晚饭后,那娜去收拾厨房,洗得喷香的小家伙鬼头鬼脑地溜进房,扑在聂唯平柔软的大床边,翘着小脚丫问:“叔叔叔叔~你是不是又生气啦~”
  聂唯平将他拎到床上揉了揉,不理他。
  小肉团子趴在他身上捣乱,萝卜似的小胖指头戳着他的胸口,一副老成持重的小模样,奶声奶气地教训道:“叔叔真小气~爸爸说好男人不会跟女孩子计较!姑姑是女生,我们要让着她~”
  聂唯平对着他的胖屁股就是一巴掌,冷冷一哼道:“反正我已经是个‘唯利是图罔顾人命的庸医’了,就算小气点又有什么大不了!”
  小孩子自有他的一套理解方式,不明白聂唯平的气话,想了想说:“可是小姑很难过呀~”
  聂唯平登时怒道:“她难过?!被骂的人是我!我才伤心呢!”
  聂唯平从小就是天之骄子,顺风顺水地成为外科新秀,难免孤傲自负,向来对其他人不屑一顾,又何曾将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过!
  可唯一被他放在心上的人,却这样尖锐地指责他……连无关紧要的别人都不如。
  聂唯平这句“伤心”不是矫情,不是愤愤不平的夸张抱怨,而是切切实实的觉得受伤。
  在他做好了长久打算,将人划入自己领域保护,并为将来做了无数设想的时候,在她眼里自己竟然如此不堪……
  聂唯平满腔热血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已经走了很远,才发现以为携手共进的那个人,还停在原地懵懂徘徊,和自己隔着无数个岔道,像隔着一条长长的湍流的河,无人能渡。
  聂唯平难得地忧郁起来,感伤的情绪还没蔓延开,就被脸上湿漉漉的柔软触感惊得回过神来。
  小混球儿蠕动着爬过来,堵着嘴凑到他脸上,安慰地亲了亲,嫩嫩的胖脸儿蹭着他的脖子,带着说不出的亲昵。
  “叔叔不伤心~我有办法让叔叔跟小姑和好~”
  聂唯平的整个心都软掉了,怀里热乎乎的小肉团子散发着淡淡的奶香,纯真美好。
  聂唯平捏了捏他的脸蛋儿,没当回事地笑道:“小混蛋,你能有什么办法!”
  那远小朋友不高兴了,高高撅起小嘴抗议:“小姑最疼我了~她会答应我跟你和好的~”
  那娜收拾完遍寻不到小远,就知道他一定又黏着聂医生去了。
  说起来也怪,小家伙和聂医生好像天生不对盘,两人凑一起时不时就要幼稚地吵吵架。小东西无论是毒舌还是体力都远远比不上聂医生,常常被欺负得眼泪汪汪,委屈地跑到自己身边打滚求安慰。
  可是不管这两人怎么折腾,小孩子总是记吃不记打,一转眼就眉开眼笑地黏上聂医生,玩得闹腾不休。
  那娜犹豫再三,直到听见小远嫩嫩地喊自己,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聂唯平面色上看不出什么,靠在床头,一只手被那远抱着玩,一只手好整以暇地举着杂志。
  那娜咳了一声:“小远,该睡觉了,我们回房去!”
  小胖团子掰着聂唯平的大手玩的不亦乐乎,摇了摇头说:“不要嘛~小姑、叔叔……我们三个不是一直睡大床的吗?”
  那娜尴尬地立在门口,面对小远渴求的纯澈双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聂唯平慢条斯理地放下杂志,摘去眼镜,躺下前突然开口道:“上次多买了两套床单。”
  那娜一愣,不解地看向他。
  聂唯平淡淡地说:“不用担心崩漏。”
  那娜:“……”
  那娜红着脸爬上床,在另一边躺下来,小远立马伸出白胖的胳膊挽住她,欢快地踢着小短腿咯咯地笑。
  夜晚宁静祥和,让人的心不由变得柔软,平添许多情愫出来。
  三个人平躺着,圆润可爱的小孩子夹在中间,一手挽着一人,好像亲密和谐的一家三口,美满安宁。
  那远小朋友可没忘了自己肩负的重要使命,稚气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亮,脆生生地打破难得的宁静。
  “小姑~叔叔知道错了,你原谅他吧~”
  他没错!
  聂唯平恨恨地磨了磨牙,却什么也没说。
  那娜轻轻叹息,幽幽地开口:“对不起聂医生,是我错了……你有你的立场,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你,更不该迁怒到你……”
  聂唯平沉默不语,黑暗中气氛渐渐凝滞起来。
  那远憋不住了,悄悄伸出手指,使劲儿戳了戳。
  聂唯平全身猛然一颤,腰间酥麻的感觉让他差点一蹦而起。
  恼怒地捉住捣乱的胖手,刚要出言教训,就听到小混球儿热切地问道:“叔叔~小姑原谅你了!你不要再生气了哦~”
  聂唯平用力捏了捏小远柔软的掌心,不屑地轻哼一声,半晌才别扭地开口:“智商低是硬伤……我跟个笨蛋生什么气!”
  那娜被冷嘲热讽了两句反而觉得心里一松,开心地笑起来。
  聂医生肯费口舌吐槽她,总好过冷着张脸一眼都不看她!
  大人就是麻烦,一点都不懂事,闹了别扭还得他出手!
  那远小朋友一边高贵冷艳地嫌弃着,一边喜滋滋地享受着扬眉吐气的成就感。
  那么容易就被自己摆平了……那远体内的小灵魂顿时熊熊,白嫩嫩的胖脸儿笑得见牙不见眼,骄傲地求表扬:“叔叔叔叔~我是不是很腻害~小姑愿意跟你和好了哟~”
  聂唯平十分见不得他那副臭屁的小模样,嗤笑一声道:“你厉害个球儿!你说你都干了什么?”
  除了踩他一脚抬高小土包子,这小王八蛋出什么力了!
  那远不高兴地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他,抱着小姑的脖子撒娇:“小姑小姑~我腻害吧腻害吧腻害吧……”
  那娜哭笑不得地亲了他一口:“小远最厉害!”
  胖小远心满意足地咯儿咯儿笑,得意地挥动着短小的四肢折腾个不休,还不忘假眉假式地谦虚道:“小远不是最腻害的~最腻害的是徐阿姨~”
  徐阿姨是那远现在就读的幼儿园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