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050 情到浓是恨已堪
  炎帝上前亲自查看,百里奇的身上确实并无任何伤痕,他身旁唯一的搁着的只是杯喝干了的茶水。茶水里头却没有任何毒药留下来的痕迹,只能是从百里奇口鼻处流出的血迹推断他是中了毒。
  有中毒迹象,却找不出用了何种毒,如此离奇的境况让经验老道的太医也是闷不作声。章博渊上前说道,“臣听闻世上毒物不下万千,但百里先生身上所中之毒,无形无踪,一经发作,却立刻夺人性命,如此看来,是用了属性相克之毒。”
  炎帝看了地上的百里奇一眼,“先生这是什么何意?”
  章博渊说道,“毒物就算再过巧妙,有岂能完全无所遁形,五行之中,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而百里先生五行属火,要让这毒完全没了踪影,这唯一的可能,只怕是中了水性之毒。”
  “水性之毒,”他再缓缓说道:“说了起来,世上分了阴阳两种毒,但水阴一脉已经绝迹天下,那这可能之毒,只能是在了...”
  一旁的烈明痕抢先说道,“天下,有了水元之毒的,唯独只剩下了北边的冰原。”
  听了这话,场上的人都是一阵沉默,炎帝眼里带着几分思量,刚要摆手,炎舞颤声说道:“冰原,他们为何要害了我夫君。”她对着章博渊深深拜下,想来是感谢他“识毒之功。”普天之下,除了她之外,就算是“炎炙”也不知百里奇身上还暗含了金元之属性。
  章博渊说的并没错,能瞬间夺人性命的,正是属性相克之毒,但世人只知百里奇身上带了火元,如此,水元夺命,倒是成了唯一的答案。
  炎舞和百里焰漪两人走了进来,都是泪痕未干,看着也是形单影只,百里奇和炎舞夫妻和美,如今却成了未亡人,百里焰漪则是由了名门娇女,成了孤女,两人看着都是犹怜之态。
  炎帝见了也是心生怜惜,原本嘴里要说的,“这事先搁下”的话语却再也说不出口。
  炎舞往了身前一跪,颤声说道:“还请炎帝为我们母女俩做主。”一旁的烈家父子见了,连忙也跟着跪了下去,堂上的臣子弟子们见了也是纷纷帮她们请起了命来。
  炎帝听得炎舞突然跪在自己身前,也是一愣,再看她珠泪涟涟,早就没了往日的神色,只是极北的冰原,却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
  冰原隐匿在了北边多年,从来未曾对外面的朝事政事有过任何干涉。又为何独独出了“百里奇被杀”一事,这内中的缘由也是有待商榷。
  尽管百里奇是一手助自己登上了如今的皇位,眼前的两母女也是哀啼连连,他却依旧有些迟疑,众人也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到了最后,“炎炙”也只得叮嘱着百里门中弟子,先安排了百里奇的生后事。
  等到炎帝回了宫,朝臣们夜各自散去。
  傲世正要回齐堡时,却突然听得身后一阵轻唤,百里焰漪站着暗处,只是巴巴的看着自己,傲世想着今日的事情,她只怕心里很是难受,心底一软,又转身走了回去。
  她扑到在了他的怀中,说道:“傲世,我只剩你了。”她喃喃说着,将自己的一腔心事要说了个透,傲世只能是低声安慰着,女子的泪水湿了衣襟,他的耳边想着今日炎帝险些要颁了出来的婚讯,鼻尖传来了阵阵旎香,百里焰漪的脸上出现了不寻常的红色,傲世也觉得腹上窜出一股燥热,定定看着怀中很是羸弱的女子,将她扶进了屋里。
  夜深了下来,若儿在了齐堡里头,来回走着,今日的事情,她心里越发显得不安,心中的焦虑感也是排山倒海而来,久久难以停歇,也不知去了百里门的傲世为何迟迟未归,她心里有些话,想问个清楚,又只怕问了出来,得了不如意的答案。
  她游走在了竹林间,倚着那翠竹。不知不觉就已天明,傲世的书房一夜未曾有了动静。
  若儿挺起身子,只觉得脚下有些发麻,愣愣地看着前方的那间书房,眼里一片茫然。
  她拖着步子,往了房中走去,就看见春韭正守候在了房里,一脸焦色:“二夫人,老妪在家中受袭了。”
  若儿听了这消息,脸色立刻白了几分,原来昨夜,老妪在了芳菲内坞时,不知从何处闯进了人,偷袭了老妪
  。若儿心里有些疑惑,连忙赶往了芳菲外坞,果然见了碧色也是一脸的急色。
  她拉过若儿却说道,“姐姐这事有些古怪,听娘亲的急信里头说,闯入之人在了我们坞里也是翻箱倒柜,不知找些什么东西,那会儿功夫,姨娘也才刚回了房,老妪是受了两人的袭击才着了道儿。”
  她俩都觉得老妪年老体衰,就想赶回芳菲坞去,哪知似料到了两人的心事般,又有人传了话过来,说老妪叮嘱,让两姊妹两人不得离开中帝都,也不知偷袭之人是否会再暗中使诈。
  两人哪里听得下着消息,只是姥姥这会儿身子受了伤,也不忤逆了她的意思,耽搁了她的病情。
  若儿今天几样心事压在心里,脸上也是没了笑容,碧色见她心情不悦,安抚着她姥姥也只是受了惊吓,有了坞里的人照看想来也是没事的。
  只是看她脸上还是不舒畅,看着店中人多口杂,就拉着往了想兰楼去了。
  两人寻到了顶楼,找了个僻静的厢房,看着茶水未开,碧色在旁看了半晌,才说道:“姐姐,你究竟是怎么了,一整天的脸上都没都少笑意,还是担心姥姥的事?你放心,我们这般的花木之体,本身疗伤的能耐就高人一筹,更何况是姥姥?”
  若儿摇了摇头,她也是心里憋着慌,将傲世和百里焰漪的那些传闻都说了出来。
  碧色听着只是笑过说,“这可不是帝都中的胡乱传言,你也不用信了,我看姐夫平日对你也是不错,虽说不上多少亲热,但也是敬让着的,比起一般的人来,已经是好了不少。”
  她突地想起了些事儿,“说了起来,前些日子,连红姨都问了句,你和姐夫怎么还没有孩子。”
  茶壶口冒出了白烟,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熏得若儿脸上红了几分。“这都未曾圆房,哪能有娃娃。”
  碧色此时正站起了身子,往前探了几分,那壶把手有些烫手,惹得她咧牙呲嘴,刚听清了若儿的话,手中的茶壶一声落地,嘴里的声音被那沸开的水还要热上几分,“什么,你们?”
  碧色连茶都懒得叫人换了,只是在了小小的厢房里踱来踱去,“姐姐,这事只怕不对了。这你们也是如狼似虎的年龄。不对,正值盛年,这也不对,干柴烈火。”
  她越说越错,到了最后,也是乱了,最后总结性地说了一句:“总之,不圆房就是不对。”
  见若儿也是犹犹豫豫,碧色说道:“你就不能主动些,这用些手段伎俩。”
  若儿嘴里说了几句:“这不是你说的,什么依兰香,这不用还好,一用惹出了一堆烦心事,”她想着也是恼火。
  碧色见这招不行,然后说道:“这也不行,你哪能学会那些狐媚子的伎俩,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在了这芳菲坞两姐妹的脑子里,人也和花草树木是同个理的,花草长得不行,又整治不得,还不如连根拔起,这也算是家族的规矩了。
  说罢,她在了若儿耳边一阵低语,听得她连连点头。
  傲世回到齐堡中时,心里也是有些不自在,昨日的事情,说来也是一阵糊涂,临到出门时。他去看见炎舞在了外头,只是微一颚首,并不多话,只是带着他往前走去。
  百里门的府邸之中,这时已经没有了昨日的嘈杂,炎舞也没了昨日梨花带雨的惹人模样,眼前站着的女子,这时看着还真有几分炎帝亲妹的气势。
  “傲世贤侄,”炎舞嘴中吐出了几个字:“今个以后,我们娘俩就靠着你了。”
  傲世听得一愣,炎舞的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她身后仗着“炎炙”,又怎么会需要自己的助力。
  “我听说前些日子,你暗中收了些势力,齐家的驿站和芳菲坞的几处分部,用来可是顺手,你若是还要将凝海郡的什么东西运了进来,也可以借住百里门的手。”炎舞说这话时,声音不疾不徐,傲世听得却是冷汗淋漓。
  这几年他在了北边的释珈城,确实是未曾停歇。凝海郡送了好些钱财过来,他在了玉阕之中,招收的兵马全都安排在了各处的驿站里头。
  和芳菲坞借来的那些花坞,也交给了章博渊打理,从未曾停手,全部改种植了粮草,这些事情,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甚是机密,想不到还是全都落到了百里门的眼里。
  只是百里门知道了,炎帝为何从未有过动静,炎舞回过头来,看着眼前的少年,他心里此时惊涛赅浪,唯独脸上却是风平浪静,似乎和自己聊天一般,不以为意。
  眼前的男子,这些年做的事情,任何一桩,只要放在了齐堡里头,或者是放在了炎帝面前,他都落不得好下场。
  炎舞嘴边漾起了笑容,让人眼前一绚。傲世看着,心叹,难怪是炎炙和百里奇甚至是“假炎炙”都对她爱恋不舍,这女子确实是好生娇媚,百里焰漪也确实和她很是相似。
  他突然想起了若儿来,一般的笑容,只是嘴角和眼底的那阵子笑容却截然不同,他想到这里,心里也是有些愧疚。
  “你大可放心,这些消息都锁在了百里奇和我的手中,他已经去了,知道这些事的也只余下我一人而已,”她缓缓说道:“你和漪儿的事情,也是我默许了。”
  傲世心底一愣,百里焰漪难道是事先算计好了的,他竟是着了这母女两的道,只是她们图的又是什么,炎帝对她们也是宠爱一时,又何必再要他这样的棋子。
  “我只有两个要求,你若是答应了,漪儿和玉阕国都是你的。”炎舞走近他的身侧,然后说道。
  傲世听得一愣,“夫人为何讲出了这般忤逆的话来,炎帝正值盛年,政局又是稳定。”
  “他算什么东西,只是道貌岸然的畜生,霸了这个王位和我足足十余年,”傲世的这些话,恰是说到了她的痛处,炎舞脸扭曲在了一起,身上华衣摆动,身边的石块顿时被烧得通红,烤焦了旁边的青草。
  051 呼朋唤友杯中悲
  听她突然恨声说出了这番话,傲世已是猜到炎舞已经知悉了一切。
  炎舞对傲世也再无顾忌,嘴里缓声吐出,“玉阕多年来,都是阳炎阴焰的纯正血统,何曾出了这么个血统混杂的乱贼子,炎囚,你真是妄为人师。”
  她的神情很是激动,早没了往日的娇美妇人的模样,她似是有心倾诉,将这闷在了自己藏着的隐秘都说了出来。
  炎囚正是国道馆的馆主,也是几位大宫的授业恩师,他姓炎名囚,也算是玉阕皇室中人,但却是个孽种。是当年先皇宠幸了一名宫女生下的,原本还能算得上是炎舞等人的皇叔。
  先帝正要册封那名宫女之时,却发现此女身上带着水阴之元,玉阕开国之君曾有祖谕,不可和水元一脉有任何牵连。先帝碍于祖名就绞杀了那名女子。
  那名女子也是甘心伏诛,但只求能保住她的孩儿,也就是炎囚的性命。先帝也是多情之人,怜惜那遗腹子也是自己的骨血,于是将才寄养在了新立的国道馆中,命他在了青灯道法之中,了却余生。
  对于这名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皇叔,炎舞和炎炙小时也并不忌讳,常常在了修道之余,一起玩耍,想不到此人却是狼子野心,夺人皇位,霸人妻女,确实是极恶之人。
  “假炎炙”之事,正是由云后转告,也难怪炎舞在了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傲世听罢,百里焰漪竟是炎囚和炎舞之女,他得了消息,心底也是感慨,只怕这事炎舞不曾告诉她的,她连日来遭受了丧“父”之苦,难怪昨夜,她如此的...,他想着昨夜她在了自己身下啼哭连连,娇弱的身躯也是惹人怜爱。
  炎舞将这些事,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却让傲世和她成了稻草两端的蚂蚱,牢牢地栓在了一起。自己和百里焰漪的事情,想来也是得了她的默认,也不会从中阻挠,只是,这事,他又要和若儿如何解说。
  傲世再问道:“炎舞大宫又有何明示?”
  炎舞定了定心绪,看着眼前的齐傲世,说道:“我说的那些事,和你心头想的事也是相同,我一要助你位及至尊,二要漪儿尊享后位。”她一世都是觊觎着云后的位置,却始终不能得到,心里更要让自己的爱女偿了心愿。
  傲世听罢,也是眉头紧锁,“...”“如此的条件,摆在了任何人面前都会做不二选,”炎舞逼近了几步。
  “若儿待我不薄,”傲世叹了一口气,“她这些年随我去了北边,离了亲人,芳菲坞也是对我也是大力鼎助,我不能,这般忘恩负义,”感觉到了炎舞的咄咄逼人之势,他退了几步,并不一口允诺。
  “我许你玉阕一国河山,芳菲坞又能给你什么,焰漪为你独守三年,抗了圣意,也耽搁了姻缘,难道这些不算情意,”炎舞说道这时,也是咬牙切齿。
  她心底想着,正是自己一心为了炎炙,委身下嫁了百里奇,日日对着不爱这人。到了最后,却落得今日这个残花败柳的下场,就算炎炙真的回了帝都,也是不屑再要自己了。
  她那日见了斐妄,心里明白,到了那时,只怕云后母子还要凌驾在了自己上头,这样的日子她过了十几年,已经是够了。
  见她步步紧逼,说得也是有些道理,傲世正是迟疑着,要如何作答,突听得一旁泣声,百里焰漪身披着晨衣,走上前来,哀求道:“娘,你莫要逼他,”说这话时,她的身子已经如同夏日残荷,在了风中摇摆不堪。
  傲世见她双眼红肿,脸上新添了伤色,只怕又是想起了昨日百里奇身死的消息,炎舞又隐瞒了她的身世,而她也确实是如炎舞所说,这般的样貌,早就该选了好人家,却对自己这般痴心不改。
  她眼里的泪水未干,看着竟和曾经死在了水域王中的红嫁娘焰姝很是相似,想着幻境中,她挡在了水域王胸前,他口中哑然,却听得百里焰漪说道:“我不介意和银若姑娘共事一夫。”
  炎舞听了,也是眉头一皱,只是看着女儿那心甘情愿地模样,心里也是哀叫连连,她只怕是一心在了此人身上,这会儿身心兼失,也是冤孽。她听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上,只得叹道:“罢罢罢,只是漪儿必须为后,且你要对她独宠一生。”
  傲世听罢,也是答应了下来,两母女才放了他出门。
  回到齐堡中时,傲世也是有些倦怠,心里想着昨日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当中有些事情未曾解开。
  回了齐堡,下了马后,里头已经是烛影摇弋,他经过竹林,看着若儿房中的灯火不明,心里松了口气,他心底想着要怎么将今日的事情告诉她。
  只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只能是穿过了竹林,往了书房中而去。
  他自打成亲后就住在了书房当中,书房狭小,里面也是额外用屏风隔了间卧室,用作平日休憩只用。
  他一日下来也是精神有些紧张,心里又思着事情,进门之时,并无留心房里头的动静。
  刚回手掩上了门,不及点灯,身前就是一热。一双手环住了他的腰侧,耳边多了阵低低的呼气声。他心底一惊,直到闻到了一股青草般的香气,心里才有些定了下来。
  月光如水,透过纸窗,他的话语到了嘴里,声音就发不出来了。若儿身上,只是穿着贴身衣物,月下她的肌肤少了平日的黯淡,如同夜明珠般,闪着光泽。
  傲世只看了一眼,连忙转过了身去,身前佳人,纤腰酥胸,让人稍一看去,就觉春色盈目。此时的若儿也是紧张万分,胸口之处一起一伏,更是诱人。
  傲世脑里一片空白,此番的情景,他居然是不知所措。
  若儿也是僵着,心里念叨着:“人之思上是怎么说着,一一照着做了就是了,轻解罗裳,玉手为饵。”她脑里此时也是一片迷糊,只是努力回想着那本书上的只字片语。
  等到搂着自己的那双手,傲世松了口气,哪知那双手却是转了向,摸索起了她的衣襟来。傲世连忙出手制止,他眼不敢看下,手稍一碰触,摸到了阵柔软,两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空气里头满满着暧昧,让他很是难堪。
  若儿的手却是已经深入了他的衣襟,她这时也不懂得羞涩为何物了,只记得碧色早些说的那句,“用强的,”若论起相貌,她可能是输了百里焰漪一些,之时比起对傲世的心意来,她可是不输分毫。
  两人额间都是出了层薄汗,津津湿了彼此的衣裳,夏日的晚上,两人的衣裳也是单薄。
  若儿扯得起劲,傲世却是急的发慌。他突然想起,自己胸口只怕还留着百里焰漪和自己欢好的痕迹,心底一急,手下一用力,将若儿推了出去。
  若儿一时不防备,跌坐在了地上,就见傲世慌忙整着衣襟。她不知傲世实在遮挡,却是抬起头来,月光之下,两人连着身影都南北而立,显得很是萧瑟,她突觉得心中一阵子悲伤,看看自己已经褪开的衣服,突然羞怒了起来,一把扯过了慌乱中丢在地上的衣裳,跑了出去。
  走到了外头,被夏风一吹,她的脑子才算是清醒了过来。只是身后却无脚步追来,她等了好一阵子,身后依旧只有竹叶声响而坞追赶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