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安守本分
  洛雪沉局促地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稳了稳气息后便开门见山道:“六爷,我有一事相求。”
  “我不会同意的。”寥寥数字便将洛雪沉预备说出口的话打了回去。
  她不禁急道:“你还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怎么就随口拒绝了?”
  关黔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你要说的全都在脸上写着。”
  他缓缓收起了手中的书,继续道:“让阿德唤你前来便是想要告诫你一番,我这个人向来喜静,院子里容不得闲杂人等。今日我记得是吩咐宋妈驳回了柏礼严,可你却私下将其留下。”
  话至此处,关黔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是第一次,下不为例。往后也不要以关家六爷的名声去和外间的人有什么交往,可明白了?”
  此时此刻,怀揣着父亲之事的洛雪沉对于关黔南的警告,全无畏惧之情,继续求情道,“我知晓六爷神通广大,同皇上的关系也极为要好。若是您能够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亦或是安排人在狱中打点一下,家父也会少受些折磨。”
  洛雪沉倒吸了口凉气,退后几步,朝着关黔南行了个大礼,“养女父母恩,如今家父身陷囫囵,身为她的嫡亲女儿,又怎么袖手旁观。还请六爷出手相助,我......在这儿求你了......”
  想必是天寒地冻的缘故,她的鼻头抹上了一丝粉红,一双烟波眸忽闪忽闪,让人看了格外怜惜。
  可尽管是这样,床上的人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他朝着屋外的阿德招了招手,将人扶起来后,这才道,“你不必求我,也不用说这么多恭维我的话。恐怕你,没有看清如今的形势罢。”
  如今的形势?洛雪沉实在不解,昨个儿九五之尊都下驾来了这关府前来探望他,她也瞧着两人之间的情谊是怎样的深厚。况且坊间传闻,这关黔南在朝中的势力可是遮天蔽月,不过是过一句话的事情,难道真有这么难么?
  她不解地朝关黔南看了看,欲要追问之时,他倒是自己开了口,“我如今身子羸弱,正值多病之秋,势力已是大不如从前。虽是和皇上交好,但毕竟君臣有别,若是我躺在这床上都能伸出手去兴风作浪,传出去皇上和满朝文武会怎样想?到时候再被有心人扣上一个宦官干政的帽子,关家上上下下可就栽在这上头了。所以......你应当安分守己做好六夫人,其他的事情不要多管。”
  他说完,紧盯着洛雪沉看了好一会,沉声道:“你......可听明白了我的话?”
  洛雪沉正是听明白了,所以才紧锁眉头。听他这么说,她这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就这样断了,哪还有什么人能够救父亲呢!
  “明白。”洛雪沉漫不经心地应道,然后便打算起身离开。
  瞧着她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关黔南没有多话,而是朝门外唤了声宋妈,便将人带去了偏厅歇着。
  等两人离开之后,他才对身旁的阿德吩咐道:“你去狱中瞧瞧洛之敬的情况,若是有狱卒为难,便打点一下罢。”
  刚刚这位爷不是咬紧牙关不肯帮忙的么?现在怎么......
  阿德不解,忍不住说了句,“六爷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床榻上的人缓缓坐直了身子,淡淡地嗯了神,目光朝着窗外那落了雪的槐树瞧去,让人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想法,“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是要谨慎些。刚刚洛雪沉应该向柏礼严求情被拒了罢。”
  “是。”阿德道。
  “嗯......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好。洛雪沉向柏礼严求情,亦或是找其他人活动关系,这是明招。虽说未必会有人帮忙,倒也无妨,只要有人知晓她曾活动过关系去救洛之敬便好。如今我再动手在其中周旋,自然不会让人怀疑到我的头上。”关黔南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想到此处,他眼皮微微动了动,继续道:“如今这样做也是为着她好,以免染上纷争,跌入那无止境的漩涡里去。他向来不会拉女人卷入纷争,这非大丈夫所为。”
  阿德听自家主子句句为洛雪沉着想,不由得摇了摇头,“可六爷是否想过,若是夫人因此误解您是个不知冷热的人......”
  关黔南闻言,渐渐收回目光,朝偏厅方向看了看,“她并非是个眼瞎心盲的人,这点儿事情还是弄的明白的。有些事不必明说,聪明人自会知晓。”
  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作为下属的阿德自然也就不再多问,挟了命令便匆匆出了门。待他绕过窗边之际,只听得屋内幽幽传来一句,“办完事儿就继续在她身边候着。”
  阿德脚下的步子稍稍一顿,然后又阔首迈出了院子,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偏厅内
  桌前的人一面用手托着头,一面凝眉沉思。她将洛之敬曾交好的人在脑海里全都整整齐齐地过了一遍,。思前想后都只有柏礼严最为要好。
  可如今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已经明确拒绝了自己,想必是不会出手相助了。刚刚关黔南的话也不禁让她心寒,这两个最有可能帮到父亲的人,都纷纷置身事外。
  现在可是一条道儿走到了死胡同!
  洛雪沉越想越心堵,干脆让宋妈开了窗户,打算透透凉气儿,缓缓思绪。可宋妈却以为她这是故意和关黔南置气,便劝阻道:“如今外头天寒地冻的,若是寒气侵体,着了凉可如何是好。您就别同六爷闹别扭了,老身是看着六爷长大的,他乃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向来不饶人。”
  “我不过是觉得有些闷了,想偷偷罢了,同他没什么关系。”洛雪沉见宋妈不肯开,便径直开了门走到了檐边儿的走廊上。
  晶莹剔透的六角雪花一片片飘落在她的眉梢,眼角,肩头,微微一颤,便抖落一身风尘。
  宋妈见状,赶忙拿了厚披风来给她披上,“夫人还是进屋罢。”
  正说着,在关黔南屋内候着的阿离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六爷又咳嗽了,宋妈妈您快去小厨房煎药来罢,我待会还得去照料小小姐,着实分不开身。”
  “不是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咳嗽了。”宋妈叹了口气,便冒着雪急匆匆朝着小厨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