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裴元歌眼眸骤然而亮,看向太后的眼眸既感激又感动,一时间几乎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太后已经开始怀疑裴元歌,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正自得意,没想到异变突起,太后竟然转瞬之间改了口风。别说叶国公夫人,就连比较沉得住气的世子夫人都忍不住失声道:“太后娘娘,您可别听了裴元歌的花言巧语。眼下的事情,分明就是她和九殿下——”
  “够了!”不等她说完,太后便打断她的话语,不悦道,“哀家说了,元歌丫头的为人,哀家信得过。方才的事情,不过就是她在御花园中散心,无意中撞到了九殿下,不过上前请安问好罢了,都是正经的礼数,没什么好说道的。不然,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方才也遇到九殿下,难不成也有什么逾矩之处?”
  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定性,再不容许别人置喙。
  好不容抓住了裴元歌的痛脚,又让太后逮个正着,而且方才太后明明就疑心了,则呢么突然之间态度骤变?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实在无法甘心,忍不住开口道:“太后娘娘,方才的事情您也看在眼里了,九殿下对裴元歌殷切关怀,还请了贵妃为她解围,可见……”
  这般情急的态度,终于引起了太后的关注,眼眸微微眯起。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方才她们甚至绕过她,直接到假山群中找元歌,又一再将这件事往元歌和宇泓墨有私上诱导,这份心思未免太急切了些,似乎很想她重罚裴元歌,竟然这般不依不饶?难道说真如元歌方才所说,其实她们是因为废后的事情还在记恨裴元歌,所以千方百计要除掉她为废后报仇?
  太后深思着,神色越来越难看,这几十年来,为了叶氏她可谓呕心沥血,之前废后的事情已经让她心伤,好在废后之后,叶氏的心思慢慢转了过来,才渐渐捐弃前嫌,但是现在看来,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对废后还有心思……也是,毕竟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姑嫂,终究比她这把老骨头要亲近得多吧……
  张嬷嬷示意她安抚裴元歌,显然今日这事有蹊跷,而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却偏偏就看到元歌和宇泓墨在一起……太后眉宇紧蹙,开口问道:“哀家倒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墨儿和元歌丫头相遇的?”
  叶国公夫人张口道:“是我们入宫时凑巧看到的。”
  “哦?入宫时凑巧看到的?居然会这么凑巧?”在亲信张嬷嬷出现后,太后原本有些混乱的思绪已经越来越清楚,缓缓问道,“那哀家倒是奇怪了,不知道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这入宫的路途是怎么走的,居然能走到后花园,瞧见元歌丫头?”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相顾失色,猛地低下头,眼神四处飘散,思索对策。
  因为时间紧急,害怕耽误的时间太长,裴元歌和宇泓墨已经各自离开,拿不到最有力的证据,因此在太后问及她们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时,就随口说是入宫时不小心看到的。后来世子夫人虽然也想到这个漏洞,却以为事实俱在,太后只会为裴元歌的事情震怒,根本不会有时间来思索这个问题,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被太后问起,顿时难以应对。
  看着她们这般模样,太后的神色更加难看起来。
  显然,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说是入宫凑巧看到是假话,若不是凑巧的话,那只能说是有意,也就是说,她们在萱晖宫,或者说在裴元歌身边安插的有人,一直监视着元歌的行踪,才能得到这么准确的消息。宫闱之中,她手底下的裴元歌,居然被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先得到消息……
  太后越想越觉得后怕,额头已经有了涔涔冷汗。
  经过玉清的背叛,她对这种事情格外敏感,曾经重重地敲打过叶氏,没想到叶氏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一方面接着她为叶氏出谋划策,掌舵起航;一方面又记着废后的仇,百般谋算她身边的人……太后慢慢闭上了眼,心中愤怒已极,这个娘家,已经不能再深信了,必须防着她们,免得被她们卖掉还要帮她们数钱……
  太后慢慢地谋划着,再睁开眼时,神情却是一片平静,淡淡道:“罢了罢了,原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偏巧被你们当成天大的事端来禀告,弄得哀家差点冤枉了元歌丫头,既然没事,那就算了。叶国公府夫人和世子夫人既然是来向哀家请安,现在安也请过了,就回府去吧!”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原本以为自此必定会受到重则,没想到太后居然就这样轻轻放过,顿时松了口气,虽然还有不甘,却也只能离开。
  “你这孩子,今天受委屈了,放心,哀家都记在心里!”等她们离开后,太后抚摸着裴元歌的脸颊,柔声道。
  裴元歌微微咬唇,随即抬起头,凝视着太后,温声道:“今日的事情,小女的确很受惊吓,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后还能相信小女的清白无辜,小女真的觉得……能知道太后对小女这般看重,就算受再大的委屈也都值得,毕竟,这天底下最难得就是人心。”
  太后闻言,似乎也动了心肠,微微湿润了眼睛,道:“好孩子,哀家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对了,既然贵妃传召你去,于情于理,你都该过去应个场面。瞧你这脸上都是泪,发髻也有些蓬乱了,衣衫也染了尘土,快回霜月院去梳洗,然后去见贵妃吧!”
  “是!”裴元歌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太后又打发了身边的人,这时候张嬷嬷便从假山群中走出,来到太后面前伺候着。太后依然端坐在石凳上,身姿挺直,威严无限,但眼眸深处却流露出些许疲惫,问道:“说吧,你听到了些什么?”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是去安排事务,回来的路上正好瞧见裴四小姐,原本正想打招呼,却没想到裴四小姐身边并没有旁人服侍,而九殿下却尾随在她身后,身边也没有旁人。奴婢瞧着事有蹊跷,就没做声,而是躲在一边,听到裴四小姐说,九殿下真是好手段,赛马场上救了她,最近又偏偏与她偶遇,已经引起了太后娘娘的猜疑,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满意?”
  “原来,元歌这丫头已经察觉到了。”太后喃喃道。
  也是,裴元歌素来聪慧,善于观察人心,自己听信叶国公夫人的话语,以为宇泓墨钟情于她,想要借此除掉宇泓墨因此频频安排她和宇泓墨偶遇,又让人一直监视着,被她察觉到也不奇怪。
  “宇泓墨怎么说?”太后问道。
  张嬷嬷躬身答道:“九殿下说,裴元歌,你现在看似风光无限,却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两次退亲,虽然说镇国候府和寿昌伯府都有不是,但作为女子,你的清誉难免受损,已经是摇摇欲坠,只要再随意出点事端,必定身败名裂,而女子的清名偏偏最容易捕风捉影,栽赃陷害。你以为最近你与本殿下频频相遇,是本殿下在设计陷害你?傻瓜,八成是皇祖母的人安排的,别忘了,赛马场上,本殿下可是舍命救了你,这种不符合本殿下性格的事情,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会怎么想?”
  “原来,宇泓墨这用的是反间计,想要借刀杀人!”太后总算是解了心里的疑惑,愤愤地道。
  故布疑阵,引人入彀,这的确是宇泓墨惯用的手段。而且,他在赛马时救了裴元歌,既能够显示他的高超骑术,又能够因为救裴元歌而得到皇帝的欢心,以及当时围场上那些被元歌震动的武将的心思,同时又能为元歌丫头埋下祸根,一箭三雕,当真是好算计!
  “继续!”
  张嬷嬷点点头,道:“裴四小姐说,我是太后娘娘的人,和九殿下素无瓜葛,谁会想到这个层面?再说,太后娘娘终究还是宠信我的,只要我跟太后娘娘说清楚,自然能够解开误会。九殿下冷笑说,当真如此的话,裴四小姐为什么不去跟皇祖母说清楚呢?皇祖母或许不会主动怀疑你,可是,别忘了废后的事端终究因你而起,叶氏有多少人等着剥你的皮,喝你的血,她们一定会想到,并且让皇祖母起疑心的。现在,皇祖母打听到我的行踪,频频让你我偶遇,你以为为的是什么?倘若皇祖母以为能够凭借你除掉我,你以为她还会保你?”
  闻言,太后顿时一阵惭愧。
  虽然说废后是设计她和裴元歌不成,反而被揭露真相被废,说起来算是自食其果,但叶氏终究有人将这笔账算到了裴元歌头上,想要算计裴元歌。秋猎上叶问卿的行径,已经充分说明了这点,她明明知道得清清楚楚,先前却忘记了,居然轻易地就被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话语蒙蔽……这个宇泓墨,居然将这一切都算计进去,实在是太阴险奸诈了!
  “裴四小姐沉默了会儿,九殿下又说,你的清誉已经摇摇欲坠,最适合用来做手脚,只要本殿下愿意,将你弄昏了,做点手脚,随便跟谁丢在一起,被人发现,裴元歌,你说到时候会是什么后果?若不是母妃看你还算有用,有心想要拉拢你,本殿下早就让你身败名裂,还能让你风光至此?你最好放聪明点,看清楚你现在的一切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张嬷嬷将两人的言语如是到来,连宇泓墨那种张扬恣肆,风情万种却又森寒入骨的威胁也学得惟妙惟肖。
  太后再也忍不住,拍案而起:“放肆,简直太放肆了!”
  这个宇泓墨当真卑鄙龌龊,无所不用其极!
  太后愤怒地在心中咒骂,随即又是一阵心惊,这亏得柳贵妃还有心思拉拢裴元歌,宇泓墨有所顾忌才没动手,否则若真如他所言,自己对元歌的保护又不够严密,说不定真的会被宇泓墨得手,到时候真的是平白废了裴元歌这颗好棋,想想都要吐血!
  “张嬷嬷,吩咐下去,以后无论元歌走到哪里,赵林都不能离开她身畔,最好再找个懂武的女子跟随保护,绝不能出任何意外!”太后当即吩咐道,皇帝还记得那个女人,所以,现在的裴元歌对她来说前所未有的重要,绝不能出意外。
  太后随即又问道:“对了,裴元歌怎么回答?”
  “裴四小姐说,我裴元歌虽然不才,但总还有着几分良知,九殿下能够想到这样的手段,人品如何可想而知,我再不才,也不屑于和九殿下您这样的人站在同一队!然后九殿下想要继续威胁说服裴四小姐,裴四小姐却执意不肯,双方争执了许久,九殿下扔了句狠话,就先离开了,没想到正好遇到太后娘娘!”张嬷嬷最能分得清主次,只将重点的话语一字不漏地说出,其余无关紧要的东西,便一笔带过了。
  太后点点头,道:“元歌这丫头看似文静,其实有着傲骨,的确会说出这样的话。”
  “按理说,奴婢应高要及早出来向太后娘娘禀明一切,但看着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咄咄逼人的模样,奴婢就想着不如暂时按捺,静观其变,到后来裴四小姐说出那些话时,奴婢才想办法提醒太后娘娘!”张嬷嬷恭恭敬敬地道。
  “你做得对,如果你出来得过早,哀家又怎么能够看得清楚她们婆媳的心思?”太后缓缓地道,语调十分冰冷,随即又微微缓和,“再者,你没有现身,而只是提醒哀家,这样很好。当时元歌丫头正是危难关头,哀家能够对她表示信任,这种雪中送炭的事情,定然会真正打动她的心思。”
  毕竟,皇宫内院,风云莫测,阴谋重重,个人即使再聪明,也会有思虑不周,被人算计的时候,能有个在危难关头伸出援手的人,将会是极大的助力。裴元歌是聪明人,定然明白这种道理,日后会更加死心塌地地为她办事,这对她来说,是绝好的助力。
  经过张嬷嬷这番说辞,太后对裴元歌已经疑虑全消。
  倒是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能够那么清楚地得知裴元歌的行踪,显然是在裴元歌身边安插的有人,这样看起来,她要好好地清理下霜月院的人,免得有些人太无视她这个太后,以为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地做手脚……
  梳妆完毕后的裴元歌走在菊香弥漫的道路上,想着临出门前赵林那个颔首的动作,嘴角慢慢地弯出一丝浅笑。
  事情正如同计划发展,一切顺利。
  那是赵林告诉她的讯息,表明她的谋划的确成功了。
  因为猜想到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可能在针对她进行什么阴谋,所以裴元歌对周围的人事格外注意,自然很快就察觉到最近与宇泓墨频频“偶遇”的异常,而从宇泓墨瞬间的眼神示意中,她知道这一切并非宇泓墨安排,而且,宇泓墨还不动声色地暗示她,背后有人跟踪。
  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阴谋,显然跟这些算计有关。
  那么,和泓墨有关,又要派人监视他们的举止,裴元歌唯一能够想到的可能就是,秋猎时的赛马!泓墨救她的举止,在当时在场的武将和无心之人的眼里,自然是在理所当然不过,但是,对于一心想要算计她的叶氏来说就不一样了。即使没有察觉到她和泓墨的关系,也可以用这件事做文章,栽赃陷害,而且以此为依据来劝说太后。
  猜测到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阴谋后,裴元歌便想办法安排了今天这场戏。
  因为有心注意,所以她早就发现了霜月院伺候她的宫女中,有个人总是鬼鬼祟祟地窥视她的行踪,想办法接近她,并且频频与外人接触,猜测可能是叶氏的人。于是,今天她故意想办法调开其他人,带着这个宫女出门,然后和泓墨见面,又找借口甩掉她,故意引起她的怀疑,让她发现自己悄悄跟泓墨相会,然后尽快将此事禀告叶国公夫人等人。
  而另一方面,她则拜托赵林帮忙,想办法把张嬷嬷引到假山群中,听到她和泓墨的对话。
  虽然最近被人监视,没有机会跟泓墨通气,但是以两人的默契,她只是开了头,泓墨便明白了她的用意,故意配合她讲出了那些话,好让张嬷嬷转告太后。虽然说,对于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的算计,她也可以自己去跟太后辩解,但是,有时候从敌人那里听到的话语,只是轻描淡写,就会比自己声嘶力竭地辩解更有用。
  尤其是太后深深忌惮的泓墨……
  从宇泓墨这个敌人那里听到那些话,而转述这些话的,又是太后深信不疑的张嬷嬷,那么绝对能够打消太后的疑虑。在太后消除了对她的疑虑后,自然而然就会反过来怀疑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而一切的事情,正如她所预料地发展,十分顺利。而且,经过方才的事情,太后非但对她不会再有那些疑虑,反而会认为,太后在关节时刻给予了自己信任,自己从此就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跟随她,进一步加深太后对她的倚重。
  虽然说太后当时并没有发作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但这更表明了太后的态度。
  如果太后生气,发作出来质问叶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那就给了两人辩解的机会,而且发作后的怒气和疑心也会减淡;然而,太后却是提也不提,直接让两人离宫,那就意味着,太后心里已经有了定论,不打算再听两人的辩解……只要太后存了这种疑心,那么她和叶氏的裂痕就会越来越大,直到无可弥补!
  裴元歌正想着,忽然眼前人影一闪,被人截住了去路……
  正文 210章 贼心不死
  抬头触及来人那双潋滟生辉的凤眼,在深秋的阳光中显得异彩涟涟,裴元歌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忍不住嗔怪道:“你也太胆大了,才刚闹过事端,你现在就敢截我的道,如果被人看到就糟糕了!”
  “放心,我早就注意了,确定没有人在旁边,也没人跟踪你才出现的。”宇泓墨笑吟吟地道,随即有些抱怨地道,“自从那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找到机会跟你好好说话,原本想去裴府找你来着,结果裴尚书把裴府弄得铁桶一般,比皇宫还难进。我说,裴尚书是不是太久没打仗,闲得无聊,所以把战场上行兵布阵那套都用来对付我了?我又不是他的敌人,太过分了吧!”
  听他的意思,显然他打算到裴府找裴元歌的方式不怎么光明正大。
  裴元歌嗔视他,随即又有些紧张地问道:“你说裴府比进皇宫还难,不会已经闯过裴府了吧?”
  “还说呢!要是战场上还好说,把护卫弄死几个,或者声东击西,总有办法溜进去,可裴府就不成,只要出事端,裴尚书肯定疑心到我身上。我怕会连累你,所以没有十足的把握,就没敢去闯!”宇泓墨闷闷地道,“元歌,我好想你!”
  听到他这样直白热情的话语,裴元歌面色微红,微微低下头去,心中却颇觉甜蜜。
  “你没去闯是对的!”微顿了片刻,裴元歌才道,“前些日子,我三姐姐和万关晓在裴府私会,被爹逮个正着,大发雷霆,震怒得不得了。在这时候,如果再被他逮到你私闯裴府来见我,以我爹的脾性,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所以,你最近还是规矩点吧!”
  私会?宇泓墨思索着,神情有些古怪。
  如果只是私会,以裴尚书的性情,最多也就是发顿脾气,心底却还是疼爱女儿的,现在会这么震怒,恐怕裴元容和万关晓不止是私会,而是做出了什么事情吧?
  察觉到元歌在暗中撮合裴元容和万关晓后,宇泓墨虽然不知道缘由所在,但既然是元歌想要做的事情,他自然会想办法帮忙,因此暗地里对万关晓诸多关注。乞愿节后,万关晓和裴元容的关系似乎有所冷却,宇泓墨自然是知道的,也能猜到原因,所以才故意点名让万关晓参加秋猎,好给他镀金,让裴元容另眼相看。而以万关晓的性情,经过这件事,必定会抓住机会,断绝裴元容的心思,八成是……
  看宇泓墨的神色,裴元歌就知道他定然猜出了内情,微微咬唇,道:“我家里的事情有些乱七八糟的……”心中难免有些担忧宇泓墨的观感。
  “裴元容是裴元容,你是你,我分得清楚。”宇泓墨看出她的心思,无所谓地道,“再说,这天底下,还有比皇宫更乱七八糟的地方吗?”说着,眼眸中忽然间又绽放出光辉,耀眼如日,“元歌,今天我为了帮你消除嫌疑,可是背了大黑锅,现在指不定皇祖母把我想得多阴险狡诈呢!我为你做出这么大牺牲,你要怎么补偿我?”
  没想到宇泓墨居然跟她讨赏,裴元歌忍不住笑道:“九殿下有什么吩咐?”
  “我就不为难你,只要你肯帮我绣个荷包就好,怎么样?”宇泓墨眼睛睁得大大的,光华璀璨,灼灼地凝视着裴元歌,充满了柔情和渴望。
  被他这样热烈而希冀地注视着,裴元歌只觉得那眼眸如火一般,几乎将她的心融化成一滩春水。
  难怪别人都说,九殿下容貌无双,而那双眼眸更是勾魂摄魄,每一个凝视都能让女子心醉。从前或许是对宇泓墨抱持戒心,每次都要凝聚心神,小心翼翼地应对,所以感觉还不明显。但自从秋猎他表白之后,或许是因为卸下心房的关系,总觉得他似乎越来越美貌魅惑,简单的一句话,凝视的一个眼神,都会让她难以抗拒,不知不觉地随他起舞,越来越容易被他牵动情绪……。
  啊啊啊啊,这个宇泓墨,真是妖孽,是祸害!
  “不行!”裴元歌坚决地拒绝道,“现在叶氏的人正盯我盯得紧,恨不得把我抽筋剥皮,避嫌还来不及,哪有往上面撞的道理?如果被人认出是我的手笔,那可是铁板钉钉的证据,跑都跑不掉!现在正是要紧的关头,你就收敛点吧!”
  “元歌!”宇泓墨拖长了声音,很热切地道,“放心,我会很小心,不让任何人看到!”
  “不行就是不行!”裴元歌被他微微沙哑而充满诱惑的声音带得心几乎软得要答应,随即又暗恨自己不争气,居然也开始沉溺于宇泓墨的美色。为了摆脱这种影响,她快刀斩乱麻地道,“贵妃娘娘宣召我前去,我已经耽误了很久,不能再延误时候了,现在必须要过去。”虽然贵妃宣召是泓墨故意做出给太后看的,但总还是要走个过场,好让太后不起疑心。
  说着,不等宇泓墨说话,便急匆匆地离开。
  看着她盈盈远去的身影,宛如出水莲般柔婉动人,宇泓墨忍不住蹙眉,随即又微微扬起头来,嘴角浮起了一抹微笑。元歌啊元歌,你以为这样我就没办法了吗?我就不信,我还要不来你一个荷包!想着,眼珠子一转,施展轻功,抄近道先赶到了长春宫。
  于是,当裴元歌拜见柳贵妃,双方寒暄后,柳贵妃无奈地看了眼旁边的宇泓墨,浅笑着开口道:“元歌,当初你就是一幅绣屏赢得太后赞誉,刺绣的手艺实在了得。正巧本宫最近想要做个荷包,可是,御制监做了好些拿来给本宫看,却都不合本宫心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本宫绣个荷包?”
  荷包?裴元歌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眼宇泓墨,正巧看到他眉开眼笑,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禁扶额无语。
  这个泓墨,真是贼心不死!
  “怎么?元歌你不愿意吗?”柳贵妃凝视着裴元歌。
  柳贵妃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裴元歌根本无从拒绝,只能恨恨地瞪了眼宇泓墨,福身道:“贵妃娘娘说笑了,您不嫌弃小女的手艺,是小女的荣幸,等小女做好了,自然会亲自送来给贵妃娘娘过目。”
  闻言,宇泓墨在旁边悄悄地扬起了眉毛。
  哼,他要不到荷包,母妃出马,总能要的来了吧!
  从长春宫回到萱晖宫,太后照例问起了柳贵妃找她的用意,裴元歌便简单说过,就连柳贵妃想要拖她做个荷包的事情也说了。反正贵妃当时话语说到那份上,她也不好拒绝,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太后的,倒不如实说,免得将来这荷包出了差错,反而会招惹太后疑心。
  果然,太后并不在意,只当柳贵妃的确一心想招揽裴元歌,为了避免柳贵妃得逞,反而待裴元歌更加温和。
  次日,在太后的授意下,裴元歌和皇帝“偶遇”。
  命张德海带人看守着四周,免得被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皇帝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裴元歌,开口问道:“听说你昨日和泓墨演了一出好戏给母后和叶氏的人看,弄得双方各有怨憎,是吗?”言语之中似有意似无意地咬重了“泓墨”的字音。
  赵林是皇帝的人,而她昨天必须借助赵林,才能把张嬷嬷引到假山群中,“凑巧”听到她和泓墨的对话,因此,裴元歌并没有想过这件事能够瞒得过皇帝,赵林定然会将事情经过详细地禀告给皇帝听,因此也不否认,点头道:“是。”
  “事情的经过朕都知道了,不过,这件事的起因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