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他心尖上 第2节
  说罢,他心内倏尔一动,又看向台面接道:“别说,还都是我爱吃的。”
  桔清低下头嘴唇动了动,静默好几秒后,她抬眼迎着他的目光轻道:
  “你先去锻炼,等下吃早餐的时候我有话和你说。”
  桔清心中涩然,为什么睡不着,为什么要哭?等下他就会明白。
  “现在说”季帅却道,定定的看她目不转睛:“有什么话现在就告诉我,我听着。”
  桔清望着他,心头涌起巨大的悲伤。她是做出决定下定了决心,可是在这一瞬间里,真要割舍,真要把那话说出口,她心里却是这样的难过,这样的疼!
  这个男人自她有记忆开始,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再自她晓事起,融进她的生命中。
  他们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大。他见过她最糟糕的样子,她也看到过他最失意的时候。他是她的邻家哥哥,是她心动的开始是她情感的烙印。甚至,他是她的喜怒哀乐,是她所有的情绪。长这么大,在她的情爱世界,她眼里心上都只得他一个!
  但于他,她不是!
  而这就是他们的问题。
  桔清眼眶一热,到底没忍住落下泪来。
  “我们离婚吧。”终于她说。
  季帅愣了下,随即他皱了皱眉,盯住她脸色不再柔和,神情变得有点冷。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他语气极轻道。
  桔清晓得他恼了,但是停了停她还是重复说道:
  “我说,我们离婚吧。”
  季帅放开她,将她按在椅子上坐着,自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半眯了眼瞧她。随后他眸色凉凉,没好气道:
  “言憨巴,你这是一夜没睡脑子都不清楚了嗯?”
  “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季帅拉长了声,语气不善。
  旋即他倾身两手并用,着恼的用力掐一把她的脸。
  桔清不耐疼,低低嘶气。
  “疼了?知道疼就好!现在清明了?”
  桔清忍着泪意不吱声。
  家暴是社会问题频见报端,而家暴他们家也有。不知道是不是她脸上的肉多好捏,这人心情好的时候或者兴致上来总爱捏她的脸。但若惹到他让他恼了,抑或纯粹他心情不好,他也会掐她的脸。是真掐,弄疼她的那种,就如此刻这般。
  “吃醋了?因为姜淼?因为昨晚我非带着你去赴饭局?所以你今天就要跟我闹脾气?”季帅睨着她带着点儿不耐:
  “言憨巴,一大早上的,你这吃的哪门子醋!我是回收站吗?啊!我看着象收二手货的?”
  桔清不说话,也不看他。
  然后余光中就瞥见他又俯身过来要掐她的脸,顿时下意识的,她就拿手捂住了脸埋下脑袋。她一直都特别怕疼,痛感很低,而他恼起来掐的真的很疼!
  第3章 她以为婚姻是什么?
  季帅瞅她这怂样好气又好笑,他低哼一声伸手揉她的头,把她头顶梳得光顺整齐的头发揉得松散凌乱,弄得毛茸茸的。又屈指在她额际弹了两下,这才舒坦了些直起身来轻嗤了句:
  “出息!”
  说完他回身拿起手机,继续开了新闻听着走去楼上健身房。一个小时后,他洗澡换上衬衣西裤,板着脸下楼径直走到餐厅却不见人,只有桌上摆放着冒着热气的早餐。并不多,单他一人份的。一碗鱼片粥,两个煎蛋,几片吐司和小半碗的水果沙拉。
  季帅也不叫唤,坐下吃早餐。心道那家伙是怕他责骂这会躲他呢!
  “小样,还长脾气了!”
  他喝着粥心里嘀咕,难怪有说越是老实,脾性温顺的人,越是容易冷不丁给你来一下!他得承认方才乍听她那话,叫他很是惊震了一回,在那瞬间,他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来不使小性的人,一出口就是离婚!刺人得很!这么想着他又恨起来。心说,回头还得好好收拾收拾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说话!
  吃过早餐,季帅到公司开完早会后回到办公室,他坐在位子上瞥见桌上的相框,顺手拿起来看了几眼,那里面是一张他和桔清的结婚照。望着她肉嘟嘟的脸,羞涩的,带着些傻气的表情,想着她眼下的青影哭红的眼睛,还有她怕疼的怂样子他不禁心下一软。真说来,这家伙其实一直都很乖了,只除了今天!但就是闹脾气也没忘给他做早餐。
  如是想着,他不由又马上想到让她闹脾气的缘由,想到昨晚上见到的人,季帅皱眉神情放冷。顷刻后,他拿指头戳相片中桔清的脸,不无气恼道:
  “憨巴!”
  言罢,他放下相框拿手机给她拨号,结果电话响了老久也无人接听。季帅抿了抿嘴再拨一次,这回不同,刚接通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哼,这是还在闹呢,这家伙是真欠收拾了!都敢不接他电话了!季帅冷哼,接着打,然后听见系统提示他对方已关机……
  季帅不可置信瞪着手机,好几秒后,他忍了忍把手机扔到桌上打开电脑开始办公。只是没一会,他就烦躁的合上电脑,抓起车钥匙起身。今儿他非得好生治治她不可!胆儿肥了,敢关机!
  季帅一路疾驰赶回家,临进门前他扯唇凉凉一笑,心道:言肥橘,你死定了!
  然而一进门,他人没看到,却是瞧见客厅茶几上用门钥匙压着的便条——
  季哥,离婚吧,我是认真的。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做下的决定,并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负气任性。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做夫妻,该及时止损没必要彼此耽误。我先搬出去住了,你想好了给我发消息,我们约个时间把手续办了。
  “呵!”季帅看着字条气笑了。
  他疾步冲上楼打开衣柜,旋即“砰”一声大力关上。行啊,是真出息了!先斩后奏,离家出走的戏码都给安排上了!
  他在原地定了定,胸膛起伏努力克制情绪。好一会后他薄唇紧抿,掏出手机给她微信发消息:
  “我想好了,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下午吧!你回来,我在家等你!”
  消息发出去,好半晌没有得到回复。打她的电话依然关机。季帅阴沉沉的坐在沙发上,持续的给她打电话。他心头压着火,恨恨的想,等他抓到她,他要打肿她的屁&股!
  离婚?
  她说得好轻易呢!
  死丫头,她以为婚姻是什么?又当他是什么?居然还敢离家出走!
  只直打到手机没电,也没能打通她的电话。季帅给手机充电,继而给自己点了支烟。他眯着眸子浓眉微锁,出奇英俊的脸孔显得不耐又不好惹。
  烟抽到一半,他终于等来了她的回复:
  “不,你没有想好!你再想想。等你气顺了,冷静下来,真的同意后再给我发消息。”
  季帅立马拨号,电话接通响了一声就被按掉,再打又是关机。他吁一下气,重看一遍她回复的消息,这次他是真笑了。明明很火很气她,但这一刻,他又忍不住莞尔。这家伙,太了解他!咧着嘴看着手机屏他微是思忖,决定不再被动的等。他要主动缉拿,亲自去把她抓回来!
  ※
  隔天下午,桔清老家。
  “他打你了?”张元瑛也就是桔清的奶奶,瞅着桔清脸上微肿的眼皮,和那几点红红紫紫的印迹出声问道。
  第4章 谁要敢再骂她打她,我就叫……
  紧接着不待桔清回应她又黑着脸斥道:
  “做人媳妇就要起眼动眉毛,不要呆头呆脑惹人嫌!更不要学你妈好吃懒做,只顾自己享乐!你勤快点,讨人喜欢一点,把他安置(注:方言,谓照顾,伺候之意)好了,他总会对你好一点!”
  说着,她加重语气,斜眼看着桔清十分嫌弃的说:
  “不要搞得跟你妈一样讨嫌!”
  桔清抿了抿嘴,有一会没有出声。其实早该习以为常,可她还是心头发凉,一若以往即使大热天的呆在这间屋子里,她也感觉不到丝毫暖意。总是这样,自小到大,真在外挨了欺负,回到家等待她的也永远不会是心疼和爱怜。只有无尽的数落和责骂,斥她没用!
  “还这么一杵起干嘛!克后头烧火克啊!等我安置你?”张元瑛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沉眼看着孙女语气很不好的说:“今天你做晚饭多搞两个菜,小皓在屋里。”
  停一停又道:“我这两天腰杆子疼得很,你跟他说哈,要他还跟我买点药。他上次买的那个药还有点效。”
  桔清望着奶奶稍顿了顿回道:
  “把药盒子给二叔,让他拿到药店照着买。”
  张元瑛一听眉毛就竖起来了,正要发作又听孙女说道:
  “我们要离婚了。以后他和我没关系,和你们更没关系!不要有事无事都找他,更不要再去问他要钱!”
  桔清说罢自包里掏出一张卡放到桌子上。
  “这里面有八万块您先拿着,我暂时也只有这么多!”她说:“密码我给改了,是您的生日加爸的生日日期。”
  这钱是结婚这几年她从季帅给她的零花钱里攒下来的,她给自己留了点其余的都在卡里。
  闻言,张元瑛一惊马上急问道:
  “他要跟你离婚?他在外面有人了?”
  桔清摇头,应道:
  “不是他,离婚是我提的。”
  说完,她等待着预料中奶奶的暴怒。
  果然她话音甫落,张元瑛已拎着拐杖,朝她身上连着击打了好几下,怒气冲冲的骂开了:
  “小x花子,你是不是脑筋不做主神经了啊?好日子过烦了要克讨饭克!跟他离婚你吃狗屎?狗屎都没得吃滴!妈的个贱破花子,你以为你是么东西啊!老子跟你说,你敢跟他离婚!你要和他离婚,就跟老子死到外面克,不要回来!老子不得管你……”
  一如往昔毫无顾忌,她破口大骂,中气十足骂得难听又大声,不给桔清一丝脸面。
  隔壁左右坐着闲聊的人听得直摇头,嘴上不说,都安在心里嘀咕,这张老太是真有点不清白(注:方言,谓不讲理)!凶悍了一辈子,临到老了也不留点口德,骂自家亲孙女也骂得丑死了!
  而刚把车停在巷口的季帅,隔老远就听得那熟悉的辱骂声,他浓眉紧锁冷着脸也不同街坊邻里打招呼,迈着长腿目不斜视径直朝桔清家走。他大步流星,很快就走进她家院子。正待进屋听见桔清的声音,他停下来,站到门边。
  “……奶奶,您知道吗?小时候我特别羡慕小皓!每次只要他哭,您就会放下事来很温柔的哄他。您从来不会打骂他。
  我也想要被哄哄,想您能来哄哄我,让我觉得自己也很重要!有人在乎有人疼。于是那天我也哭”桔清笑笑,语声悲凉:
  “可是我得来的是一顿鞭子。您冲到后头,二话不说拿着细竹条对着我没头没脑就是一顿抽,边抽边骂。”
  从那时起,她就再也不那么哭了,除非打得疼了忍不住才哭。因为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不适合她。在这个家里她注定是被嫌弃,被忽视的那一个!
  奶奶本来就重男轻女,又因憎恨她妈妈连带着也不喜欢她,甚至是非常的厌恶她!年少时,她听的最多的就是:
  “短阳寿的x花子,你个烂心肝的讨债鬼,你怎么不死!”
  在儿时,奶奶不喜她,二叔不喜她,二婶更是从不拿正眼看她。直到她长大嫁给季帅,他们有所求才与她虚伪的笑脸。并且也仅止于有季帅在旁时,他们会给她好声相。
  而由于童年缺爱,她晓事以来一直渴求爱,寻找爱,使得她不自觉形成的讨好型人格,让他们对她全不遮掩。他们吃准了她不敢怎么样,也不会怎么样。
  听见孙女的话,张元瑛一时微怔。她嘴唇蠕动几下沉着脸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