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溺耳 第17节
  自己脸皮为什么这么厚……
  -
  中午吃饭,他自己一个人,向蕊没有跟上来。
  他手里攥着那本书,排着队,身旁时不时有人指着他望着说着。
  打了饭,独自一个人顶着书和饭菜到了那个僻静的角落,熟悉感和陌生感油然而生。
  坐下来。
  把书放在一旁。
  书里面有一页明显被夹了夹。
  他把那页翻来覆去很多次,包括刚刚来的路上。
  不想了。
  隔壁对上坐了几个人,他抬头看一眼认得,是班上不熟的同学。
  那几个人互相聊着,拿起勺子在空中指指。
  一个女生,嘴型很明显。
  他读了读,就低下头,不再观察。
  ……
  “那几个学长也不算很好看。”一个人说。
  “还有向蕊其实也不是很漂亮。”另外一个附和道。
  纷纷扰扰,都是流言。
  他闭上眼睛,心里有些许不适的堵塞。
  ☆、医务室
  此刻唯一的沉默,是裸露的花园
  我们徒劳地卷入其中
  烛火比秋雾更深,漫步到天明
  ——北岛《零度以上的风景》
  -
  他听着课。
  准确来说应是侧头,望着书页。
  突然,迎面一个阴暗面,覆盖住视野。整一个人提着椅子朝他走了过来,三两步,一下落定在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没人。
  “哈喽!”她从容地笑笑,把东西搬来搬去,最后临时在后面安了个座位。
  他,目瞪口呆:「你干嘛??」
  她把书放到地上,喝了口水:「做翻译啊。」
  他有些呆滞。
  她朝他挑了挑眉。
  不是,
  这……
  她:「我去找了老师了,他说可以。」
  向蕊刚去办公室一趟没多久,回来就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了,她尝试着解释一下,却含糊得没花什么心思。
  总之,这个意思是,「我已经是你的课堂翻译了。」
  他:「??」
  她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正欲挑出些什么毛病。
  「啊,老师来了」
  她指了指,然后迅速平静地坐好。
  其实是上课铃打了。
  没过半分钟,老何临时有点事,新的代课老师已经来到,教语文的,白发苍苍的老头儿。
  “大家好啊。”他亮敞地吼了一句。
  老儿头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听说是已经退休的老师,被学校临时召回来顶替补,那老头儿也笑呵呵的,挺愿意寻个乐子。
  “老师好!”底下的人回应道。
  他眯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颇有姿态把手背在身后,拿着被卷皱的旧版语文书。
  她侧首望望身旁,他仍旧是那个样子。
  “好,你们学到哪儿了?说来听听!”
  身音放缓,老头儿开始搬了张小凳子,挨在讲台旁坐了起来。
  “……”
  众人回答。
  语文课是一门变数最大的科目,完全不按书上的来走。老头儿听完以后把书随手往讲台上一扔,拣起了一支全新的粉笔,就开始说了起来。
  “你们知道啊,这个清初……”
  他空中挥舞着粉笔,虚晃两圈,时不时放手心里掰成两半。
  她一听,感觉到了,这老师文化底蕴很深,随口就背出了各个诗人的生平,甚至于当时朝代世界各地也能一下子联系到,扯到了天涯海角,各类杂糅。
  于是。
  「你看我」她推搡了一下隔壁的人。
  隔壁的人不理他,她就拧了拧他的衣角。
  这种令人误会的小动作使他立即就弹起头来,他迷惑着看她,她一脸神气。
  「快点,听课。」
  光明正大地催他,吐槽他,责怪他。这种机会她从来没有过,可得抓紧抓紧。
  谁叫以前都是他拼命嫌弃自己,各种斥责自己,现在好不容易占据上风怎能轻言放弃呢?
  “那位同学,”
  老头儿提了提眼镜,往前欠欠身,盯着她那儿看。
  “……上课呢,知道你们急躁,克制一下你们求偶的迫切内心行不行?”
  此话一出,轰然大笑,全班目光往他们这儿投射了过来。
  他一脸懵。
  她私底下暗暗手势,心里却极度不好意思起来,装佯着努力不捂脸道:
  「没事、没事」
  他一看就知道气氛不对劲。
  后来课上到一半,她翻译得磕磕绊绊,很多专业名词都没有,连蒙带猜地把大概意思是给表达了出来,他看着,倒觉得是挺有那个味道的,多瞄了几眼。
  刚好讲道核心点,忽地停了下来。
  “那边的那位男同学,请站起来一下~”
  老头儿又点了他一次。
  向蕊以为是要问问题,兴奋地扯了扯他:「快,叫你呢」
  老头儿:“请问你一直盯着你身边漂亮的女同学干嘛呢?”
  向蕊:“??!”
  全班:“哈哈哈哈哈哈!”
  他:“??……”
  虽然没听懂,唇语也读不出什么,但他好像感觉到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向蕊:嗯,对。
  僵持寂静三十秒后,她实在看不下去了,面色飞红地站了起来,举手大声回答道:
  “老师,他听不见,我给他翻译!”
  身旁的他这一句倒是读懂了。
  “啊这……”老头儿仔细看了看乐鸣,又问,“失聪啊?”
  “嗯。”向蕊点了点头。
  “那坐吧坐吧,乌龙大了。”老头儿自己感慨,“我老伴也有点小聋的,不碍事不碍事。”
  她附和着点点头,坐下来,看到他也坐下来,平静地在桌面上翻开课本。
  她也低头,不再说话。
  她其实怕他会一直站着,拉不下面来,她了解他的性格,挺倔强的一个人。
  “……”
  “继续讲道,这王国维……”
  阳光洒在树叶上的阴翳印在了窗户上,一贴一晃,他一直低着头,看上去像是在认真地分析笔记,笔尖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