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门佳媳_分卷阅读_344
  沈恒见他果然仪表端方,目光清正,估摸着采冰见了后应当能满意,便笑着招呼了他坐席,又让杨柳去女席那边与季善说,待会儿安排凌总旗与采冰见一面,说上几句话儿,把事情彻底定下来。
  因今日有凌总旗这个初次登门的外客,人也的确不少,午宴便索性摆了两处,一处在花厅里,一处则在旁边的厢房里。
  季善听得杨柳转述了沈恒的话后,便让杨柳安排去了,等到宴席过半,凌总旗与大家伙儿道了失陪,去外面透气——席间不是长辈,便是官阶比他高的,还明显大家都很熟,就他一个生人,他当然只有不停给大家敬酒的份儿,难免喝多了上头。
  早得了季善吩咐的焕生便趁这个机会,引了凌总旗去与采冰相看,而凌总旗心里也一早就有数,当然着意配合。
  如此待见了面,一个娇美大方,一个英俊挺拔,谈吐听起来也都不俗,在没见面之前,听得彼此的条件时,本来也都有几分满意的,当下自是更满意。
  事情自然也就彻底定了下来。
  季善晚些时候听得事情定了,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真让采冰再待在她家里,谁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儿,偏季善也不能直接把她打杀发卖了,总得顾及皇后的颜面,季善也委实干不出那样的事儿来。
  如今能让采冰心甘情愿的嫁出去,当然最好了。
  大家吃着喝着,说着笑着,女席这边一直到未初才散了席,男席那边老少爷儿们都喝得痛快,却是一直到未正才散,散了后又在沈恒的提议下,都齐齐上阵,玩儿起骰子来。
  罗晨曦因见褚氏正与路氏说话儿,便趁机与季善说起正事来,“昨儿进宫朝拜时,皇后娘娘特地留了七嫂说话儿,说到了初六到初八三日,定国公府要摆年酒之事。皇后娘娘的意思,让善善你到时候也去坐坐,见一见定国公府的太夫人、夫人和少夫人们,往后也好走动起来;圈子里该有的应酬交际,你也得慢慢儿参与进来了。要知道许多事男人们不方便说的,都是靠女人们居中传递,夫人太太们席间或是有意或是无意带出来的一句话,指不定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七嫂知道善善你有了身孕,便委婉的与皇后娘娘提了提,想着指不定皇后娘娘知道你如今身子不方便后,便不让你去了呢?可皇后娘娘知道后,还是没松口,只说她这也是为了善善你和师兄好,让你们目光放长远点,且只是来回坐一坐车罢了,到了定国公府自有人无微不至的款待,能出什么事儿?还说已提前与定国公夫人说过,让她务必记得给你下帖子,七嫂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季善等罗晨曦说完了,才皱眉苦笑道:“皇后娘娘这是为我和你师兄‘好’上瘾了不成?又是赏人,又是让我去定国公府吃年酒的……那她有没有让你师兄也去呢?”
  罗晨曦道:“师兄自然也要去。如今其实聪明人都瞧出师兄是七殿下的人了,当然不用再藏着掖着,七皇子府也好、定国公府也好,师兄大可都光明正大的走动起来了。也不能说皇后娘娘不是好心吧,定国公府的年酒可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她这也是抬举师兄和善善你,让你们往后的路都能好走些;唯一不周的,便是知道善善你身子不方便了,还是要坚持让你去,所以这便是上位者呢,从来都只看结果,不会去管底下人的实际情况与困难。”
  顿了顿,“当然,若善善你实在不想去,七嫂的意思,也可以不去,只是皇后娘娘怕是……就要对你印象不好了,于将来怕也不利。但你这一胎来之不易,当然孩子和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旁的都得靠后。”
  季善想了想,道:“那七皇子妃要去吗,晨曦你呢,也要去吗?”
  罗晨曦道:“七嫂不去,定国公府可是所有皇子公主们正经的外家,要是七殿下和七嫂去了,其他皇子公主去还是不去呢?到头来肯定是皇子公主们也难做,定国公府也难做,若哪个皇子公主再在定国公府出个什么事儿,更是后果不堪设想了。且七嫂有孕如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皇后娘娘当婆婆的,也不可能一点不体恤她,昨儿正旦朝拜时,七嫂虽也一早便进了宫,正式朝拜时,皇后娘娘却免了她的,让她一直待在后殿里歇息。”
  “至于我,肯定是要去的,不但我,宗室勋贵和文官里排得上号的,应当都会去,所以也是一个露脸的好机会。尤其届时定国公太夫人也会出席,她都已是古稀之年的人了,辈分又高,身份又尊贵,整个京城的老太太除了太后,也就属她最德高望重了,所以平日里一应应酬和客人都是能不见,都不见的。也就每年自家府里的年酒会露个面,若到时善善你能当众得她一句夸赞,以后你到哪里交际应酬起来,所有人肯定都得高看你一眼。”
  季善缓缓道:“所以晨曦你的意思,是赞成我去的了?其实我如今除了比以往容易害乏些,嗜睡些以外,倒是没有任何害喜的反应,去应酬一日,想来也是无妨的。就是你师兄那儿,我怕他不答应,不过有你一直陪着我,他应当能放心吧?”
  上司既安心抬举他们,他们当然不能不识抬举,不然多的是人上赶着去求皇后抬举,皇后干嘛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本来采冰的事,一旦让皇后知道了,心里已经少不得不高兴了,再一刺未平,又添一刺,皇后再是国母肚里能撑船,也肯定要不待见他们,都不用做什么,只消自此冷着沈恒,已经够他们喝一壶了。
  罗晨曦片刻才迟疑道:“我理智上的确是赞成善善你去的,往后师兄的官肯定会越做越大,不管你愿不愿意,许多事都得从现在开始学起来、做起来,该权衡舍弃的,也得权衡舍弃了。可我又怕万一……”
  善善这一胎来得实在太不容易了,说句不好听的,一旦有个万一,就算将来师兄封侯拜相,位极人臣了,又还有什么用?
  季善摆手笑道:“不会有万一的,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且还有晨曦你寸步不离守着我呢。那就先这么定了,回头我们再仔细商量吧。”
  第384章 定国公府之行
  “可是……”
  罗晨曦还待再说,但见褚氏已经与路氏说完了话儿,路氏也往外头去了,只剩下褚氏在原地坐着,百无聊赖,非待客之道。
  只得先打住,“行吧,我们回头再商量。”
  然后扶了季善上前,与褚氏说话儿去了,“今儿走外家,明儿走舅家,不过今儿我们已经外家舅家都走到了,所以明儿我们家里摆席,也没有旁人,就今儿这些人,又去我们家热闹一日,孟大人和孟太太一定要赏脸才是。”
  褚氏闻言,忙笑道:“我才还在想着,明儿请了大姑奶奶和沈四嫂并大家伙儿去我们家吃酒呢,我们家虽小了些,简陋了些,但院子里那株老梅树也算能看。没想到大姑奶奶就先开口了,那我只能定后日了,后日大家伙儿可一定要早些光临,把后日一过,大姑爷和沈四哥,还有我们家爷肯定就要到处吃年酒应酬了,也就只这两日能清闲了。”
  季善与罗晨曦听得都笑道:“好啊,我们后日一定早早去叨扰孟二嫂,如此一家吃一日,各家都能省了忙活儿不说,还能日日都热热闹闹的,才真正是过年呢!”
  褚氏笑道:“可不是么,前儿虽是大年三十儿,我们家却拢共就那么几个人,真是怎么闹腾,都觉着冷清。亏得这些年一直有大姑奶奶一家在,对我们是诸多关照,如今沈四哥沈四嫂也回了京,今年真正是过了个热闹年。”
  季善笑道:“孟二嫂觉得冷清,就再给彤彤添几个弟弟妹妹呗,横竖彤彤也大了,本来你也该考虑这些了,对不对?等你再给彤彤添上三四五六个弟弟妹妹后,不用过年,家里也肯定随时都热热闹闹的。”
  罗晨曦也笑道:“是啊,我们家就两只皮猴儿,我都觉得随时能翻天了,到时候孟太太指不定又要反过来怀念如今的清静了。”
  褚氏让姑嫂两个说得红了脸,道:“我就白感叹了一句而已,就招来大姑奶奶和沈四嫂联合起来笑话儿我,果真你们才是亲姑嫂,我是外人不成?你们再要笑话儿我,我可就不依了啊。”
  罗晨曦直笑,“我们哪有笑话儿你,分明就在说正经的。”
  季善也笑,“正是,彤彤都快两周岁了,孟二嫂是时候给她添个弟弟妹妹了。依我说,最好是弟弟,若我这一胎是女儿,那将来便又多一个女婿的人选了,可若年纪差得太大,我只怕就舍不得了……”
  话没说完,罗晨曦已叫起来:“某人什么意思呢,我说将来把她女儿给我做儿媳,立马就顾左右而言他,不然就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如今却主动与孟二嫂说,将来舍得把女儿嫁给她儿子,这不是摆明了嫌弃我儿子不如孟二嫂儿子生得好,我们夫妻不如孟二嫂夫妻生得好呢?某人今儿可算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季善与褚氏都听得笑个不住,季善还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什么都没说啊,再说了,我不过就说来一句‘多一个女婿人选’而已,其他都是你自己脑补的,与我何干?”
  褚氏则忍笑道:“大姑奶奶和大姑爷都是万中无一的好相貌,我们夫妇差远了,沈四嫂明显逗你玩儿的,您要是认真可就输了。不过将来我还真挺想聘沈四嫂的女儿做儿媳的,所以大姑奶奶,到时候我们少不得公平竞争了,您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啊。”
  罗晨曦佯怒道:“我拼尽全力都未必争得过了,还手下留情,孟二嫂挤兑人呢?哼,反正你已经有现成的女儿了,将来我儿子要是争不过,就让你把女儿陪给我,不就成了,那我儿子一样赚大发,我也一样赚大发了……”
  话没说完,已是撑不住笑了起来,一时间三人笑作一团,心里都十分的快活。
  以往因为季善的心病,她自己也好,罗晨曦与褚氏也好,基本都不会当着她的面儿说什么儿女经的,向来都是心照不宣的把这个话题直接避过。
  如今好了,大家可以毫无顾忌的谈论这些话题了!
  冬日天短,半下午又飘起雪花来,是以早早用过晚宴,孟竞与褚氏一家便先告辞回去了。
  余下罗晨曦与赵穆倒是不急,正好沈九林路氏与叶大掌柜都喜欢六六七七得不行,待杨柳等人把残席撤了,便在花厅里逗起小兄弟两个来。
  夫妻两个遂叫了季善与沈恒,到旁边的厢房里说话儿。
  沈恒还不知道皇后抬举他们过几日去定国公府吃年酒之事,眼下在他心里,最急的便是发嫁采冰之事了。
  待扶了季善一坐定,便与赵穆道:“妹夫,都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儿好过年’,虽说今儿已经初二了,但年还没过完呢,不如就让凌总旗就这两日便登门提亲,然后择个最近的人吉日,就让他把人迎回家去吧?一家人也好欢喜欢喜,凌总旗一家肯定都会感激你的。”
  赵穆闻言,无可无不可,道:“好啊,我回头就让人跟他说去,也省得好好儿的家里却偏有个生人,的确不自在。”
  沈恒忙向他道谢,“这次真是多亏妹夫了,不然我拢共也不认识几个人,还真不知道得什么时候才能解决掉这个麻烦了。倒是凌总旗比我想象的还要沉稳周全些,认真说来,采冰还真配不上他,只盼她嫁过去后能知福惜福,好生与他过日子吧!”
  罗晨曦撇嘴道:“不是说那是个聪明人儿吗,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季善则道:“只要她不自作聪明,用心经营,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罢了,不说她了,说说去定国公府吃年酒的事儿吧。”
  沈恒忙问道:“谁要去定国公府吃年酒,什么时候?妹夫,是你和师妹要去吗,之前倒是没听你们说过。”
  赵穆见问,没说话,只看了一眼罗晨曦。
  罗晨曦便道:“师兄,光我和相公去,有什么可说的?往年就算殿下与皇后娘娘、定国公府之间没过明路,我们也要去定国公府吃年酒啊。是昨儿皇后娘娘特地与七嫂说,过几日定国公府摆年酒唱堂会,让你和善善也去坐坐,认认人什么的,往后也好走动起来。皇后娘娘还说,早已与定国公夫人说好了,估摸着就这两日,定国公府便会有帖子送到了吧?”
  沈恒好容易等她说完了,立刻道:“善善如今身子不方便,哪能去那样人多嘈杂的场合?不行不行,我们去不了,这事儿只能辜负皇后娘娘的美意了。”
  季善看向他,无奈笑道:“你也知道皇后娘娘是美意呢?那便由不得我们说不。下午晨曦与我说这事儿时,也说过了,定国公府的年酒真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皇后娘娘真的是在抬举我们,就跟之前她赏采冰给我们时一样,在她看来,的的确确是真为了我们好,那我们就不能不识抬举才是。”
  沈恒也是在官场上沉浸这么几年的人了,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要是上峰所赐,便是坏的,都得生生受着,何况还是好的,就更得含笑受着了。
  再搁到一国皇后身上,就更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除了受着,还得谢恩了,方才不过关心则乱罢了。
  听完季善的话,他已是冷静了下来,但眉头仍然皱着,“那也得考虑实际情况才成,如今的实际情况就是善善你刚诊出有孕,正是需要在家安心静养的时候,去那样人多嘈杂的地方,还得路上来回颠簸,不但一万,就怕万一……我决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这样吧,到时候我一个人去就是了,至于定国公夫人那儿,便只能请师妹帮着分说一下了,我也会请殿下帮着在皇后娘娘面前分说,若实在不行,我也可以去求见皇后娘娘,当面向皇后娘娘陈情的。”
  罗晨曦闻言,点头道:“师兄考虑得也是,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皇后娘娘纵要生气恼怒,也是后边儿的事了,一旦有个万一……我们可都要眼下便后悔莫及。那善善,你还是别去了吧?到时候我会好生向定国公夫人解释,她也是女人,也有女儿,定能理解的。”
  赵穆却是沉声道:“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殿下是干大事的人,怕也不好一再替兄长到皇后娘娘面前分说;这种在皇后娘娘看来,是所有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只怕也压根儿没想过,于别人来说可能是蜜糖,甜蜜诱人,于兄嫂来说,却甜得发齁了?不然七嫂昨儿委婉透露嫂嫂有孕之事时,皇后娘娘就该发话让嫂嫂不用去了,既她没发话,我觉着,嫂嫂怕还是要去一趟,哪怕只用了午宴就走,最好也得去一趟。”
  就跟当初皇后为先太子过继七皇子夫妇次子为嗣子是一样的道理,摆明是所有人都做梦也求不来的好事儿,七皇子妃怎么可能不高兴不舍得?
  她要是不高兴不舍得,那就是不知好歹,不识抬举!
  虽然赵穆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自己的至爱至亲们不用再受委屈,但就算今日把季善换成罗晨曦,他也不好拂皇后的好意,至多也就只能多派两个人在罗晨曦身边服侍着,加倍小心谨慎也就是了,断没有因噎废食的道理。
  毕竟他们这样的人家,交际应酬其实也是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项内容,就跟底层百姓们必须下田劳作,才能有饭吃是一样的,那已是他们的生存必备技能之一。
  季善听得赵穆也这般说,越发坚定了自己要去的决心,正色与沈恒道:“相公,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但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多少妇人都快要生了,还在奔波劳作呢,我不过就偶尔出门,还是车来车往,身边多的是人跟随服侍的情况下,就更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正好我也想去多认识一点人,指不定往后还能多几个要好的手帕交,那不是好事儿吗?”
  “况我连日除了容易犯困以外,什么反应都没有,又有晨曦在一旁寸步不离的照顾我,届时你也在定国公府,真有个什么事儿,也能第一时间赶到,若这你都还放心不下,也只好找个柜子把我锁起来,一直到我生了。”
  沈恒却仍是满脸的犹豫,“可来回路上就得一个多时辰,又冷又颠簸的,善善你如今本来也不爱出门,等到了定国公府后,你身份怕也是相对最低微的,逢人就得行礼赔笑,也太让你劳心劳力了……”
  心里却也很清楚,在他们夫妇已经定了把采冰发嫁出去的前提下,若他们再一次拂了皇后的好意,皇后势必就真要恼了。
  季善笑嗔道:“我如今不爱出门,一是因为冷,二是因为各家这阵子都忙着过年,也没谁邀请我啊,我总不能不请自去叨扰人家吧?有人邀请我,我还是很愿意去的,就譬如明日和后日,我便已经与晨曦和孟二嫂说好,要阖家去叨扰她们,在她们家里也各热闹一日了,是吧晨曦?”
  待罗晨曦点头应了,“是。”
  又继续道,“我明后日能坐车,再过几日,自然也能坐车啊。那我要是不去定国公府,明后日便也不能去晨曦家和孟二嫂家了,不然让定国公府和皇后娘娘知道了,还当我厚此薄彼,胆敢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呢。可我连日真的已经闷得很了,每日都只能在巴掌大小的地方活动,也无事可做,每日除了吃就是睡,这日子换你来过,管保三日都过不了,我却还得过大半年,你真的忍心吗?”
  一边说,一边还可怜巴巴的望着沈恒,便是沈恒知道她其实是故意这样的,为的就是让他以为她是真的很想去定国公府,也好让他心里好受些,还是忍不住心软,面上便也不自觉带了几分出来。
  季善余光看在眼里,又道:“而且我听说定国公府的花园景色宜人,是整个京城都数得着的,比皇宫里的御花园都差不了多少了。御花园我肯定是短时间内没机会去见识的,如今能有机会去定国公府开开眼界也不错,相公,你就答应我去嘛,好不好,你就答应嘛?”
  她话说到这个地步,沈恒还能说什么,只得道:“好吧,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等午宴过了,我便找个借口,先接了你回家,也算是能向皇后娘娘交代了。”
  又与罗晨曦道:“届时就要多劳师妹照顾善善了,她没去过那样的场合,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免不得拘束,何况如今身子又不方便,师妹万事多替她担待些,能挡的都替她挡些,回头我一定备一份厚礼答谢师妹。哎,我上峰同僚们也不少邀请我带善善去吃年酒的,我都给推了,没想到还是跑不了应酬。”
  罗晨曦闻言,忙笑道:“师兄便不说,我也会好生照顾善善的,你就放心吧。你也不必太草木皆兵,到时候能去赴宴的,都是京城排得上号的人家的夫人奶奶小姐们,便真要生什么事儿,也至多口角两句罢了,难不成还有人敢动手?那可是定国公府的地盘儿,没人敢那般不长眼的。至于来回的路上,我们事先多铺几床褥子在马车里,不让善善被颠着也就是了;再不然,师兄还可以一路将善善抱着……咳,总归办法肯定是比困难多的,对吧?”
  季善听得失笑,“某人听起来经验还挺丰富哈,不过又不出城,路都又宽又平,应该颠不着的。”
  沈恒却是道:“那还是要多铺几床褥子,到底师妹想得周到,到时候能麻烦师妹早些出门,过来接善善吗?外面租的马车,到底赶不上师妹自己平日用的舒服。”
  以沈恒和季善如今的家底儿,买个马车也得几百两银子,在已经先给了裴二夫人五千两银子宅子钱的前提下,再拿几百两买马车,就委实有些吃力了。
  因此平日里他们要用车,都是租的固定车行的固定马车,平日里用着没问题,如今季善怀了身孕,沈恒便不愿她再坐车行的车了。
  罗晨曦自然又是一口便应了,“师兄放心,我到时候一定早早来接善善,你就安心跟相公一块儿应酬你们的,善善就放心交给我便是。我估摸着裴家伯母和裴二嫂到时候也要去的,还有七嫂子,熟人多的很,还照顾不下来一个善善了?”
  “是吗?若岳母和二嫂也去,我自然又能安心几分,不过如今大家都还没收到帖子,还是等过两日再着人去问一问吧……”
  当下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杨柳来回六六七七困了,想睡了,赵穆与罗晨曦便打住,到花厅里辞了沈九林路氏与叶大掌柜,一人抱了个孩子,先回了家去。
  路氏待沈恒送了他们,折回来后,方笑着问道:“恒儿,方才你们和大姑爷大姑奶奶说什么呢,说了那么半日?我还当他们要住下,都打算要去给他们收拾屋子了。”
  沈恒道:“就说发嫁采冰的事,我和善善之前定的是五百两发嫁她,如今时间紧急,只要能尽快把事情办好,我们都觉着,即便再多花个一二百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要花你们这么多银子呢?”路氏先是满脸的惊讶,随即便是自责,“是不是,因为我那日……才会害你们多花银子的?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真的打死也不会那样做!”
  她原以为的让采冰‘风风光光出嫁’,撑死也就一二百银子的事,毕竟在他们清溪,舍得十两银子嫁女儿的,都已是凤毛麟角,连镇上的几家大户嫁女儿,也不过就是百八十两的事。
  采冰再是皇后娘娘赏的,说到底也只是个丫头,一二百银子真的已经顶天了。
  不想沈恒一开口就是五百两,还说为了尽快把事情办好,多花的都得一二百两,还‘没什么大不了’……若不是因为她那日犯糊涂,恒儿和善善又怎么可能多花那么多银子?
  原来她做的错事看似没对家里造成实质性的影响,其实还是造成了的,生生弄得明明就是她做的错事,却要让她的儿子儿媳来付出这么严重的代价!
  季善忙瞪了沈恒一眼,示意他别再危言耸听吓路氏了,一面笑道:“娘,不关您的事儿,本来之前我们就定了要发嫁采冰的,给她的嫁妆也差不多预计的就是这个数,如今跟之前什么都是一样的,所以与您何干?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说着见路氏仍满脸的后悔与自责,还红了眼圈,索性转移了话题,“娘,我晚饭只顾着说话儿了,没怎么吃,这会儿有些饿了,您能不能给我做碗酒酿圆子啊?我忽然好想吃,也只想吃您做的,厨娘和李妈妈做的都没您做的好吃。”
  路氏听得她饿了,这才先顾不得旁的,迭声应着:“善善你稍等啊,我马上就去给你做。”,出了厅堂,往厨房去了。
  季善便低声说沈恒,“你干嘛那样跟娘说,不知道她勤俭了一辈子,听了这些肯定心里刀割一样?你就只说商量发嫁采冰的事也就是了嘛,何必非把我们要花多少银子也说出来,你就算要说,说个百八十两的不成?”
  沈恒摊手,“我也没夸大其词,说的都是实话啊……好了,我心里明白的,我只是想让娘一直记住这次的教训而已,不然回头她一高兴起来,就又忘了形,势必弄得大家又不痛快。这世间不说全部,至少绝大部分婆媳不合,都是儿子无能,不懂得居中调节,若当儿子的瞧见母亲过分了,便私下劝解母亲两句,当丈夫的觉得媳妇哪里不妥了,私下也说媳妇几句,两边说好话,婆媳之间是想不合都难吧?如今善善你又宽和大度又善解人意,实在无可挑剔了,那我当然就要偶尔敲打一下娘,好让咱们家更和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