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185
  顾恒舟脸色微变,周德山冷声道:“太子殿下的谕旨便是如此,你们若是有什么疑问,等见到太子殿下再说。”
  跟着周德山一起来的人说了声“得罪了”,进屋拿走顾恒舟的兵甲。
  沈柏撑着脑袋啧啧出声,仿佛感知不到自己大祸临头了,说:“我还以为这次和顾兄回来,怎么也能被城中百姓夹道欢迎,叫一句英雄试试,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对待,我倒是无所谓,顾兄可是上了战场真刀真枪跟越西人厮杀了的,若是让镇北军的将士看到,该有多心寒啊。”
  周德山有点听不下去,沉沉的说:“太子殿下对行远没有意见,是太后下的懿旨,担心行远你身上的伤没好,马上就接风洗尘什么的会承受不住,所以想等行远养好伤以后再给你摆庆功宴。”
  太子殿下对顾恒舟没有意见,那就是对沈柏有意见呗。
  沈柏吸吸鼻子,自顾自的叹气:“唉……早知道在远烽郡的时候我也拿刀去杀几个敌人了,回来以后说不定也能得到太后的特别关照。”
  周德山不好多说什么,收了顾恒舟的兵甲,让两人上马车,即刻赶回瀚京。
  李家在城中有不少宅院,特意在城东空了一个大宅院出来给两人住。
  大理寺的差役早早地候在宅子外面,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周德山把人送到门口,看了两人一会儿叮嘱顾恒舟说:“太后娘娘也是好意,行远先安心将养着,不要意气用事。”
  顾恒舟颔首应道:“我明白,周叔叔放心。”
  上过战场,顾恒舟整个人看上去和之前又有很大的不同,周德山相信他有自己的判断,也没多说,带人离开。
  两人转身进了宅院,里面仆从丫鬟应有尽有,看他们身上的衣服,应该都是李家的家奴。
  他们对顾恒舟和沈柏都很客气,先带两人去各自休息的院子,顾恒舟到底比沈柏地位高一些,下人给他准备的是主院北院,沈柏则在西院。
  两人皆是风尘仆仆,下人很快送来热水和干净衣服给两人沐浴。
  终于回到瀚京,即便是知道自己现在处于重重掌控之下,沈柏紧绷的神经还是放松下来,不过她没敢泡澡,还是用帕子浸湿擦身。
  她今日才从谌州赶到孟县,大腿内侧的擦伤一点没好反而更严重了,别说沾水,走路都很困难。
  擦完身子,磨磨蹭蹭的换好衣服,沈柏疼得出了一头冷汗,正想去床上瘫着,窗户吱呀一声打开,顾恒舟熟练的从外面翻进来。
  沈柏小声嘟囔:“顾兄,你现在翻窗翻得有些过于熟练了,而且都不事先敲一下了,万一我没穿衣服怎么办啊。”
  顾恒舟没理会,径直走到她面前,把一个黑色瓷瓶塞到她手里,淡淡道:“这些下人里面有不少是会武功的,你注意点,有什么事不要硬碰硬,想办法叫我来,你打不过他们。”
  沈柏打开瓷瓶闻了闻,里面是上好的外伤药,和顾恒舟上一世给她的有点像。
  沈柏唇角微勾,仰头眼眸亮闪闪的看着顾恒舟问:“顾兄,你怎么看出我受伤的啊?”
  顾恒舟垂眸,见她满头细汗,小脸越发消瘦,低声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这样了。”
  顾恒舟说完想走,沈柏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问:“顾兄,这次真的要向陛下坦白那件事吗?这样以后我就要像其他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而且你再想见我也很不方便了。”
  “只要我想,没有什么不方便。”
  “那你会想见我吗?”
  “……嗯。”
  第158章 改立太子
  戌时末,相府。
  李德仁洗漱完穿着睡衣坐在书房看书,不过火烛已经烧了一半,他手里的书却还只看了几页。
  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敲响,李德仁立刻合上书,应了声进。
  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粗使下人走进来,李德仁沉眸问:“回来了?”
  下人点头,李德仁又问:“确定是两个人吗?”
  “是,周校尉亲自带他们回来的,小的亲眼所见,确是世子殿下和沈少爷无疑,世子殿下的兵甲都被周校尉带走了,世子殿下还受着伤,和之前送回来的情报一致。”
  李德仁松了口气,从远烽郡回来,顾恒舟一直以受伤为借口坐的马车,因为有禁卫军随行,他派出去的人只远远地见过顾恒舟和沈柏几次。
  这次谋划的事太重要了,如果不能亲眼看到顾恒舟和沈柏,李德仁怎么都不会安心,总觉得在最关键的时候,会因为这两个人产生变故。
  现在好了,他可以确定顾恒舟和沈柏就在瀚京,而且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待着,这两人翻不出什么浪来,这样就可以了。
  李德仁刚刚看的那本书随意的丢到一边,对那个下人说:“按照计划,行动吧。”
  “是。”
  下人退下,李德仁放松身体靠坐在椅背上,他偏头看了眼摇晃的烛火,唇角缓缓的上扬,一开始那弧度很小,而后越来越大,眉眼也随之弯起,他无声的笑起,笑得肩膀微微颤抖,五官都变得扭曲起来。
  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用再顾忌什么,昭陵皇室的名字会改写,从今以后,赵家不再为王,李姓才是整个昭陵最尊贵的姓氏!
  不知道笑了多久,李德仁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腮帮子,吹灭烛火回到卧房睡觉。
  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
  沈柏和顾恒舟在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待着,大理寺派人去漠州查沈柏修水渠的事需要一定的时日,姜琴瑟和赵稠的事过了几个月早就无从查证,所有人都在观望等待,看事情最终究竟会如何发展。
  恒齐二十一年五月十日,逢十休沐,百官均未上朝。
  巳时过,大内总管孙越海突然赶到太医院,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被宣到东辰宫。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是德妃,德妃立刻带着四皇子赵稠赶往东辰宫求见恒德帝,被太子赵彻拦在寝殿门外不得入内。
  这几个月赵稠一直在养伤,这次算是他和赵彻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正面相对。
  许久没见,赵稠长胖了不少,身上那股子高高在上的锐气消散不少,却多了一种让人不舒服的阴戾冷沉。
  赵彻拦着不让两人进去,赵稠不服气的问:“皇兄突然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召集到东辰宫,不让我们进去探望父皇,也不跟我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皇兄你究竟想做什么?”
  赵彻淡淡的说:“只是让他们给父皇检查下身体,并没有什么大事,母妃和四皇弟不必紧张。”
  赵彻说得含糊不清,没有要详细解释的意思,德妃秀美紧蹙,看着紧闭的寝殿大门道:“陛下病了好几个月,自从睿玄你开始代政,本宫哪次见陛下没有告诉睿玄?本宫好歹还是睿玄你的长辈,今日你却无缘无故不让本宫见陛下,还拿这样的借口糊弄本宫,睿玄你真的以为本宫拿你没办法了?”
  德妃的语气很是哀怨,先皇后离世后,她就是六宫之主,说句不好听的,她除了没有皇后的封号,和恒德帝就是夫妻,天底下哪有妻子见自己的丈夫还要经过儿子允许的?
  况且还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这让人怎么能不生出怨怼来?
  赵彻无动于衷,挺直背脊沉沉道:“母妃请回吧,召集太医是父皇的意思,不见任何人也是父皇的意思,既是父皇之命,母妃与儿臣都不能违背。”
  德妃气结,脱口而出:“本宫连陛下都没有见到,怎么知道陛下是不是真的不想见本宫?”
  这是在质疑赵彻那些话的真实性了。
  赵彻眉心微皱,看着德妃问:“母妃是觉得儿臣在信口开河,诓骗于你?”
  赵彻好歹是一国储君,德妃不敢当着他的面说这样的话,正想弥补,赵稠理直气壮的说:“皇兄不让我和母妃见父皇,这事本就有蹊跷,皇兄还一点都不解释,难道不是成心让我们不安心吗?”
  赵稠吼完,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片刻后赵彻一针见血的开口:“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里面,我何必诓骗你们?而且里面的人已经够多了,你们又不会医术,进去也帮不上设么忙,母妃和四皇弟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去是为了什么?”
  是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在里面,赵彻总不可能是要谋害恒德帝,德妃和赵稠这个时候非要进去,传出去很难不引人遐想。
  德妃说不出话来反驳,赵稠大声道:“我和母妃也是担心父皇,父皇病了这么久,皇兄你一直让人严守东辰宫,名义上是保护父皇,实则也是限制了东辰宫所有人的自由,我们不能了解父皇现在的状态如何,自然会胡思乱想,就算误会皇兄也是难免的,皇兄觉得呢?”
  赵稠眼眸微弯,等着赵彻反驳。
  赵彻抿唇,表情冷肃严厉,下颚线僵硬的绷着,良久,他侧身让开,说:“母妃和四皇弟既然如此迫切,那我便不过多阻拦了,请!”
  赵彻拦着不让进的时候,德妃迫切的想进去,这会儿让开以后,德妃心底反倒打了个突,莫名感觉有些不妙。
  赵稠却不管这么多,拉着德妃走进寝殿。
  和他们想象中的画面截然不同,太医院的太医都在里面坐着,所有人都很安静,没有兵荒马乱的急救画面,恒德帝靠在床头坐着,一个穿着淡紫色绣紫金花图样长裙的少女正坐在床边给他喂药。
  走得近些,德妃和赵稠发现恒德帝的脸色比前些时日要好许多,两颊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色。
  赵稠和德妃有些意外,不过进都进来了,两人也不能表现出异常,走到床边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
  “儿臣见过陛下。”
  恒德帝没应声,两人便不敢起来,只能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半蹲。
  赵稠还好,德妃穿的宫装,脚下的鞋子很高,没一会儿两腿便发酸发抖,只能咬牙硬撑,恒德帝慢悠悠的喝完那碗药,等苏潋秋帮他把嘴角的药渍擦干,才偏头看向两人,问:“爱妃和景渊今日怎么来了?朕不是说过不让任何人打扰吗?”
  还真是恒德帝下令不见人的。
  德妃暗道不好,硬着头皮说:“臣妾听说太医院的太医突然都被召集到东辰宫,实在担心陛下,所以才赶来看看,陛下没事就好了。”
  德妃说完支撑不住,身子剧烈的摇晃起来,眼看要摔倒,恒德帝终于大发慈悲说:“起来吧。”
  德妃松了口气,连忙站直,下一刻却又听见恒德帝问:“爱妃当真担心朕的身体,怎么还记得先去叫景渊一同前来,爱妃是担心朕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吧?”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是要犯大忌讳的。
  德妃腿一软,立刻跪下,练练否认:“没有,臣妾绝无此意,臣妾只是担心陛下,这些时日景渊的伤也养好了,臣妾以为陛下见到景渊能高兴一点,所以才带景渊一同前来的,臣妾对陛下一片真心,陛下这次真的冤枉臣妾了。”
  德妃说着哽咽起来,眼眶也跟着发红。
  赵稠也跪下,附和道:“母妃和儿臣都是担心父皇的身体,绝对没有其他意思,请父皇明鉴!”
  两人这会儿倒是言辞恳切,真诚得不行,恒德帝却只是冷眼看着他们,没有半分动容,冷声道:“太医是朕下令召集的,朕也告诉睿玄不能让任何人打扰,睿玄难道没有告诉你们?”
  德妃语塞,发觉自己太冲动闯了大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赵稠在旁边说:“皇兄的确告诉我们了,但父皇突然召集了整个太医院的人,儿臣和母妃不知真相如何,实难安心,这才求皇兄放我们进来的。”
  赵稠用了“求”这样的字眼,将刚刚在门外的咄咄逼人抹除,恒德帝看着他,满眼失望,长叹了一声说:“睿玄是朕册立的太子,是昭陵未来的储君,朕能相信他让他代政处理朝政,百年之后也会将昭陵的万里河山和黎民百姓都交到他手上,朕能相信他,你们却不能相信他,朕活着都是如此,日后朕死了,你们是不是也要怀疑朕留下来的传位诏书是他造假来的?!”
  说到后面,恒德帝动了怒,气得剧烈咳嗽起来,苏潋秋连忙帮他拍背顺气。
  德妃吓得身子一颤,脸都白了,花容失色道:“陛下,臣妾万万没有这个意思,今日之事都是臣妾所为,是臣妾关心则乱,失了分寸,臣妾错了,臣妾这就去给睿玄下跪认错!”
  德妃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说完就要起身去找赵彻赔罪,一队禁卫军从外面进来,将德妃拦在屋里。
  恒德帝止了咳,看着德妃和赵稠说:“爱妃和景渊既然如此关切朕的身体,今日不如就在东辰宫好好陪着朕,朕也许久没好好与你们说说话了。”
  禁卫军手里拿着长戟,交叉横在门口,不同寻常的威严冷肃在空气中铺染开来,德妃整个人僵住,手心冒出冷汗。
  明明现在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却感觉头顶悬了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稍不留神大刀就会掉下来,要了她的命。
  恒德帝让赵稠起来,见德妃还僵在那里没动,开口提醒:“爱妃愣在那里做什么,不打算过来坐吗?”
  德妃转身,强行压下不安,堆出笑容走到床边坐下,拿出绢帕帮恒德帝擦汗,关切道:“陛下最近瘦了好多,臣妾最近学了不少滋补身子的药膳,过两日煮给陛下吃啊。”
  德妃的眼眶还是红的,刚刚还说要去给赵彻跪下谢罪,这会儿就能面不改色的关心恒德帝,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了。
  恒德帝勾唇笑了笑,也敛了方才的气势,和往常一样跟德妃闲聊,说:“爱妃有心了。”
  两人又恢复表面的平和,闲聊了一会儿,德妃看向苏潋秋,问:“这就是苏家一直流落在外的大小姐?”
  苏潋秋垂着脑袋,一脸柔婉,恒德帝不说话,苏元化也在这里,起身试探着开口:“回娘娘,这是小女苏潋秋,前些时日刚被接回京中,还没学会规矩,请娘娘勿要见怪。”
  苏元化是德妃一手扶持上来才坐到太医院院首之位的,苏潋秋解决了整个太医院都没解决的难题,也算是苏家的功劳,德妃自然对苏潋秋另眼相待,拉着她的手夸赞道:“虽然一直流落在外,但骨子里的高贵是没有改变的,这周身的气度,在世家小姐里也是极出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