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171
  三人一起起身,去了孙毅光的营帐。
  掀帘进去,顾恒舟直接开口问:“二位叔叔方才为何要在沈柏面前说这种让人遐想的话?”
  孙毅光一脸正经,说:“我们是在为行远你的终身大事操心,一时太高兴,说到那里就没停下,怎么就让人遐想了?行远难道觉得小柏如果是女儿身会不好?”
  这话踩了顾恒舟的逆鳞,他的眉头一下子皱起,义正言辞的说:“孙叔叔慎言,天下人都知道沈柏是太傅嫡子,她怎么可能是女儿身!?”
  顾恒舟的声音微微拔高,声线不稳,明显是被孙毅光那句话乱了心绪,李云觉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试探着问:“行远,你不记得你跟我们说过什么了?”
  顾恒舟一脸警惕,问:“我与二位叔叔说过什么?”
  “……”
  孙毅光和李云觉的表情都有点僵。
  得,这小子不仅酒量不行,连醉酒后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一点印象都没有。
  两人都是老江湖,一看就知道依顾恒舟这温吞隐忍的性子,只怕这辈子都不会跟沈柏捅破窗户纸。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李云觉面不改色的撒谎:“行远刚来军营那日,喝了两碗烧刀子酒便醉了,拉着我和你孙叔叔的手大吐苦水,说你有了心上人,但如水中月镜中花,可望而不可及,在我们的再三追问之下你才说你喜欢的人叫沈柏,是个赤诚热烈值得喜欢的人,这次小柏到军营来,我和你孙叔叔观察了一日便知她确实很好,你若是真心喜欢她,千万不要错过她。”
  顾恒舟牙关紧咬,下颚线条紧绷,如同刀削。
  他一点都想不起自己说过这些话,也不觉得自己是会说出这些话的人,心中疑虑重重,顾恒舟强装镇定,继续追问:“那天夜里我还向二位叔叔说了什么?”
  孙毅光一针见血道:“你还说,你并没有龙阳之好,你喜欢的不是男子。”
  不是男子,那就是女子了。
  顾恒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面沉如水,比沈柏被人当众揭穿女儿身还要可怕。
  看出他的担忧,孙毅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你别紧张,我和这个老东西分得清轻重,不会随便把这件事拿出去乱说,但行远你要考虑清楚,小柏现在还未长开,所以可以很容易的掩饰身份,以后她长大了,要露出马脚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
  李云觉也敛了开玩笑的神色正经道:“就算瞒得了一世,小柏终究是女子,她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就算她可以不嫁人,行远你总不能不成家,除了她你还打算娶谁?”
  顾恒舟薄唇嗫嚅了两下,没能发出声音。
  除了那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他没有其他想娶的人。
  李云觉说完孙毅光继续说:“就算她愿意一辈子不嫁,行远你也能想到办法一辈子不娶,但你有把握能藏好对她的喜欢吗?光这两日,我和军中将士都看出你待她与旁人很是不同。”
  “就是就是,你想想,如果你要一直隐藏这段关系,以后她生病了你不能正大光明的看她照顾她,她要是受了欺负,你也不能为她出头报仇,她所有的好与不好,都与你没有任何干系,你真的可以接受吗?”
  李云觉和孙毅光一起游说,顾恒舟说不出话来,想到两人描述的画面,胸口一阵窒闷。
  他做不到,他藏不好对沈柏的喜欢。
  这个人像牛皮糖一样黏着他,他嘴上说着不喜,心里却觉得很开心,而且不知不觉间,她在他心里的位置也越来越重要。
  他见不得她和别的男子走得太近,举止太亲密,更见不得她受欺负。
  之前在瀚京,她为了跟四皇子赵稠对抗,用了许多自残的法子,现在每每想起,竟隐隐有剜心之痛,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四皇子又如何,若她再受半分伤害,就算是皇嗣子弟,他也要好好教训一番替她讨回公道!
  这和顾家的家训不符,这些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刻在骨血里的忠君爱国思想就会不断地鞭策他,让他愧疚不安,然而那年头并未被掐灭在摇篮里,反而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越发膨胀汹涌。
  她是突然闯入他生命中的火焰,不管在什么时候都热烈的温暖着他,照亮他,他一开始是不相信,然后是有点抗拒,害怕这光亮不知什么时候会熄灭,到了现在,他却只想将这团火焰占为己有,置于心尖之上,绝对占有,绝对呵护。
  除非他死,否则谁都别想伤害她。
  顾恒舟的沉默回答了一切问题,李云觉和孙毅光早就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孙毅光拍拍顾恒舟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行远,小柏品性很好,我看得出,她对你也是很有情谊的,顾家世代忠良,大统领更是为昭陵戍守边关数十年,你完全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和她,只要你坚定自己的心意,放手去做便好。”
  顾恒舟到底才十八,遇到这件事以后,第一反应是自己藏在心里纠结,如今被孙毅光和李云觉戳破,渐渐卸下心防,说出自己的顾忌:“可是以后我也会像父亲一样征战沙场,我不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我不知道我娶她对她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
  这是一直盘旋在顾恒舟心底的疑惑,孙毅光听完直接问:“那行远想和小柏演的那出《梅香后记》一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此阴阳相隔吗?”
  顾恒舟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情沉闷得像压了一块巨石。
  李云觉性子急,见不得顾恒舟这样,迫不及待的说:“你如果害怕,可以先想办法帮她恢复女儿身,若你不知道是福不是祸,便让她去选,若有比你更好的人要娶她,你再拱手相让,也免她一直处在危难之中不是?”
  李云觉做了退步,这和顾恒舟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他淡淡的说:“我知道该怎么做,还请二位叔叔帮我保守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再在她面前说任何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话。”
  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顾恒舟又补充了一句:“她对我来说很重要,在我不能确定我能守护好她之前,我不想过度打扰她。”
  孙毅光和李云觉都承诺不会再乱说话,顾恒舟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孙毅光给了李云觉一脚,怒骂:“老东西,你说什么拱手相让?我们军营里的兔崽子哪个不是像狼一样,叼住猎物就不撒手,你竟然让行远做这种事!”
  孙毅光气得不行,李云觉躲开他那一脚,横了他一眼反驳:“老东西,你懂什么,这叫以退为进,你刚刚没听见行远说吗,小柏在他心里的地位已经非常重了,等她恢复女儿身,要是有很多世家子弟求娶,行远能坐得住才怪。”
  这话说得有理,孙毅光停下来,摸着下巴道:“行远的品行已经是万里挑一,整个瀚京应该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出色的少年郎,其他人想求娶小柏,在他眼里应该和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差不多,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孙毅光和李云觉对视一眼,已经算计好顾恒舟成亲的时候要随多少礼金才好了。
  他们应该算是半个媒人,说不定到时还能混杯喜茶喝喝。
  两人在这边打着小算盘,顾恒舟回了营帐却还是心乱不止,耳边不住回响着两人的话语。
  沈柏已经吃完饭让人把盘子收走,顾恒舟进屋的时候她正捧着一杯热水喝,见他进来,立刻弯了眉眼喊:“顾兄,你回来啦。”
  顾恒舟没应声,径直走到沈柏面前坐下,沈柏殷勤的帮他倒了一杯水,笑眯眯的问:“顾兄,你刚刚和二位叔叔说什么事啊,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呀?”
  沈柏眼睛亮闪闪,充满探究和期盼,顾恒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没什么,远烽郡不比瀚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小股越西敌军进犯,下次出营记得多带点人。”
  “哦。”
  沈柏点点头,不再多问。
  三日后,官府张贴出告示,漠州要修水渠治理水患,需要从远烽郡抽调三千壮劳力前往漠州。
  告示写的抽调,便是只包吃住没有酬劳,告示一出,城中一片骂声。
  然而只过了一日,官府又出了第二份告示,要在北横山修瞭望台,需要一千壮劳力,让各家自觉到官府报名应征。
  北横山就在远烽郡后面,去修瞭望台的话,吃住都得是自己的,还要自己出工具,两相对比,去漠州显然要更划算一些。
  百姓都已经知道官府的套路,一般要做什么事,先是自愿应征,如果人数太少,就要强行征召。
  为了避免在北横山修瞭望台,报名去漠州修水渠的人多起来,五日后,三千名额报满,官府下发通知,说可以携带家眷。
  立春那日,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从远烽郡出发前往漠州。
  远烽郡一共只有五万百姓,走了一万五,原本就冷清的城池显得越发寂寥,官府开始强行征召壮劳力,三日后,一千壮劳力被衙役看着到北横山驻扎开始挖地基修瞭望台。
  每日来回太麻烦,留守的妇孺在山下搭了棚子帮忙熬粥煮饭,城中剩下的人更少,生意凋零,很多做生意的感觉苗头不对,陆陆续续拖家带口离开,前往别处谋生。
  不出半月,远烽郡城中竟然只剩下三万百姓,整个远烽郡肉眼可见的空了。
  从告示贴出来那日开始,沈柏就整日带着人在城中闲逛,头几天她还能听见有人骂官府和朝廷吃多了没事干,压榨老百姓,后来城中人越来越少,骂人的人自然也少了。
  雨水节这天,天气晴朗,日头高照,别说春雨,天上连一片乌云都看不见。
  沈柏换了一身靛青色绣翠竹锦衣,在城中转了一圈,目的明确的直奔一处住宅,敲开了人家的院门。
  开门的是一个憨厚耿直的中年男子,男子看见沈柏很意外,沈柏踮起脚越过他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看见两辆堆满包袱的马车,诧异道:“你们要搬家吗?”说完不等对方回答又说,“我看旁边像是个医馆,但门上贴着封条,这家人出什么事啦?”
  男子神色晦暗的问:“小公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柏露齿一笑:“城里走了许多人,羊奶应该卖不完了吧,我是来买羊奶的。”
  “小公子稍等,我这就去给小公子拿。”
  男子说完转身就走,沈柏扬声说:“我不要一般的羊奶,我要能防治手软虚浮之症的羊奶。”
  男子脚下步子一顿,扭头看着沈柏,冷声问:“小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柏啪的一声把手里那把花开富贵折扇打开,一字一句的说:“就是先生理解的那个意思。”
  第148章 她死,我还有何求?
  沈柏说完,整个院子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许是感受到危险,那两匹马轻轻嘶鸣了两声。
  片刻后,一个穿着灰白棉麻衣服妇人走出来,妇人步子迈得大,一看性子就很爽利泼辣,妇人看了沈柏一眼,走过去把男人的耳朵拧住,怒道:“石有为,你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让你帮我拿个绳子,你给我在这儿闲聊!?”
  被叫做石有为的男子立刻求饶:“娘子,我错了,是这位小公子要买羊奶,我才跟他说话的。”
  妇人给了石有为一脚,石有为被踹得一个踉跄,不敢再耽搁,去找绳子了。
  等他离开,妇人双手环胸,上上下下的打量沈柏,片刻后问:“小公子要买多少羊奶?”
  沈柏竖起一根手指说:“不多,一袋。”
  说完沈柏拿出一锭银子在手里抛了抛,财大气粗的说:“小爷有的是钱,不在乎花的钱多,但买的东西一定要好,小爷不要一般的羊奶,要能治病的那种。”
  妇人看见银子眼睛都亮了,摇着胯走到沈柏面前,伸手拿走那锭银子,笑道:“我们家的羊奶都是纯正的没有掺水的,比别家的羊奶不知道要好多少,小公子放心,只要喝了我家的羊奶,我保证小公子健康无忧,长命百岁。”
  妇人和寻常摊贩一样夸自己的东西,说完转身就想走,手腕被沈柏扣住,妇人惊叫一声:“小公子,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可真是太孟浪失礼了,我可要叫人啦。”
  沈柏并不害怕,目光落在妇人的食指和中指的厚茧上。
  寻常百姓经常做粗活,手上会有老茧一点也不奇怪,但只有食指和中指有这么厚的茧就有些奇怪了。
  沈柏目光如炬,表情好奇,问:“大娘,你手上怎么有这么厚的茧?”
  那妇人神情自然的回答:“经常做粗活,手上当然有茧,小公子出门应该很不俗,不懂人间疾苦也是很正常的。”
  沈柏才不是不懂人间疾苦的人,相反,她见过和体会过的疾苦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沈柏放开妇人,等妇人转身走了两步,手腕一转,拿出藏在袖间的匕首,快如闪电的自背后攻向妇人。
  攻击之前,她很小心的敛了呼吸,但在匕首快要扎进妇人后背的时候,妇人猛地转身,惊叫一声避开了沈柏的攻击。
  妇人惊魂未定的质问:“青天白日的,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疯了吗?”
  沈柏站定,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幽幽的说:“我只是觉得大娘手上的茧子很像是常年习武练暗器形成的,所以想试试大娘到底会不会武功。”
  妇人眉尾上扬,显然对沈柏的话很生气,怒极反笑:“小公子当真是疯了,我和我家那个死鬼在漠州住了多年,一直都是本本分分、遵纪守法的人,怎么可能会武功?”
  沈柏点点头说:“你们掩饰得的确很好,本来是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但是那天我在街上听说羊奶可以治病,便留了个心眼儿,让人暗中监视你们的一举一动,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听到这里,妇人越发气恼,却依然没有任何畏惧。
  妇人问:“小公子的人发现什么异常了?”
  沈柏摇头:“没有异常,如你所说,你和你的丈夫很本分,每天除了挤羊奶、送羊奶,就是在家过自己的日子。”
  妇人顿时来了底气,质问沈柏:“既然没有异常,小公子今日为何还要做出这样的举动?”
  沈柏微笑,说:“我看了报名去漠州修水渠的壮丁名单,其中有三百人,都是长期买你们家羊奶喝的人。”
  妇人一脸不解:“喝我们家羊奶的人多了去了,家里有壮丁也很正常,这和我们会不会武功有什么关系?”
  两人说着话,石有为找到绳子回来,沈柏看了他一眼,冷声回答:“昨日那些壮丁已经到达漠州,刚被安顿下来便有传言说,漠州城中出了瘟疫,没染病的人都借着修水渠的名义逃到漠州,剩在城里的人都会被官府秘密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