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聘:顾兄英年莫早逝_分卷阅读_153
  顾恒舟看完把两张纸拿起来折好,和方才一样揣进怀里。
  沈柏眼巴巴的看着他,若是长了尾巴,这个时候只怕不知道摇成什么样了。
  顾兄,你现在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吧?
  顾恒舟眼睑微垂,神色冷淡,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淡淡的说:“站着别动。”
  沈柏:“……”
  站是可以站,顾兄你原不原谅我倒是给句准话啊。
  沈柏拦在顾恒舟面前不让他进屋,顾恒舟正要开口呵斥,一个温软的,带着三分胆怯的声音响起:“拜见世子殿下,小秋斗胆,有事想与世子殿下说。”
  沈柏微怔,顾恒舟抓着她的肩膀把她拎进房间,头也没回的说:“进来!”
  小秋跟进房间,一进屋便朝着顾恒舟跪下,重重磕了个头:“求世子殿下救救远烽郡的百姓!”
  沈柏之前一直没明白顾恒舟性情这样冷淡的人怎么会允许苏潋秋一个弱女子留在军营,这会儿听见苏潋秋说出这句话,却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原来这位苏姑娘与远烽郡渊源颇深。
  顾恒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听见苏潋秋的话,立刻从骨子里往外冒寒气,威压尽放:“你说什么?”
  苏潋秋直起身,眼含热泪,焦急的说:“越西人派了细作潜入远烽郡,那些细作在很多处水井投毒,让城中百姓染上手脚虚软的怪症,这种毒不会很快要人的命,但在城里已经引发了很大的恐慌,若是长久下去,远烽郡必会大乱!”
  顾恒舟眼神锐利的盯着苏潋秋问:“你是如何知晓此事?为何不直接告诉远烽郡郡守?”
  第132章 我也是姑娘,我也柔弱
  顾恒舟头脑清醒,一下子点出苏潋秋这句话里的矛盾之处。
  苏潋秋的脑袋紧贴在地上,身子不住发抖,像是听见了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在沈柏上一世的记忆中,苏潋秋一直是个温和如水、从容不惊的传奇女子。
  她跟着顾恒舟在军营数载,见过战场上无数腥风血雨的厮杀,见过无数尸山血海。
  所以她虽然不是在瀚京娇养长大的贵女,身上也自有一股世家大族的女子不及的大气。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柏很难想象苏潋秋竟然也有这样胆小怯弱的一面,下意识的,她想上前安慰苏潋秋一下,让她不要这样害怕。
  坐在她面前的,是全瀚京最年轻有为的世家郎君,也是整个昭陵最刚正不阿的人,他绝对不及伤害一个弱女子,更不会随便冤枉任何人。
  如果这天底下还有他不能主持的冤屈,那她不管到哪里都找不到人说理了。
  沈柏朝苏潋秋走了一步,手腕就被顾恒舟抓住,顾恒舟冷眼瞪着她,眸底满是警告。
  沈柏到底不敢忤逆顾恒舟的意思,乖乖站在原地看着苏潋秋,苏潋秋在地上跪了半晌才直起身直视顾恒舟的眼睛。
  刚刚跪伏在地上的时候,她哭了。
  哭得悄无声息,却又异常汹涌。
  地上有两滩泪水积成的水渍,她的眼睛水汪汪红彤彤,面上还残留着泪痕,看上去可怜无助极了。
  沈柏看得心头一痛,偷偷掀眸去看顾恒舟,却只看见一脸冷漠、无动于衷。
  沈柏:“……”???
  顾兄,你这么铁石心肠,当初是怎么哄得苏姑娘嫁给你的?
  沈柏有点不解,苏潋秋已平复了情绪,哑着声说:“远烽郡郡守叶明山善恶不分,真伪难辨,我父亲发现城中百姓大多出现此症状,潜心研制解药的过程中怀疑这并非普通疾病,夜里偷偷验了城中几口井的井水,发现井水确实有毒,便将此事告诉叶明山,岂料……”
  说到这里,苏潋秋悲从中来,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结合她现在的这样,沈柏已猜到苏潋秋的父亲应该已经遭遇了不测,越发心疼,顾恒舟却冷声追问:“然后发生了什么?”
  顾兄,然后发生了什么不是很明显吗?就算是普通姑娘家落难至此,你好歹也该象征性的安慰两句再问问题吧!
  沈柏一脸不赞同的瞪着顾恒舟,顾恒舟不予理会,只严肃的审视着苏潋秋。
  苏潋秋捏着帕子擦了擦眼泪,强行压下悲伤继续说:“我父亲拿出了铁证,叶明山却怎么都不相信有人下毒,给我爹扣上一顶妖言惑众的帽子,然后将我爹打入大牢,不许任何人探视,三日后,我爹暴毙在牢中,我娘感知到危险,带着我连夜逃出远烽郡,却还是被杀手追上,我娘为了保护我死于杀手刀下,我则不甚跌下山崖,逃过杀手的堵截,一路行乞才到了漠州。”
  一个十四五的小姑娘,在痛失双亲、孤苦无依的情况下,要冒着风雪顶着饥饿走这么远的路从远烽郡到漠州,这事若是落到自己身上,沈柏都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做到,心底对苏潋秋越发敬重。
  苏姑娘果然与京中那些娇娇弱弱的贵小姐不一样。
  沈柏完全被苏潋秋的话打动,顾恒舟却还是冷眉冷眼的样子,想到之前苏潋秋说的话,再度提出质疑:“你爹是郎中,能验出井水有毒这很正常,但你方才一进门就说毒是越西细作投的,这又是从何得知的?”
  顾兄,越西人觊觎远烽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不是他们投毒还能是谁啊?
  沈柏因为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对苏潋秋的话没有丝毫怀疑,恨不得能张口说话替苏潋秋说服顾恒舟。
  沈柏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顾恒舟横了她一眼:“滚出去还是安静?”
  沈柏立刻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示意顾恒舟继续问话,自己再也不会乱说话了。
  顾恒舟这才重新看向苏潋秋,苏潋秋深吸一口气,给出和沈柏差不多的回答:“越西人这些年屡屡侵犯远烽郡,掳劫郡内百姓和粮草,若不是有镇国公带兵坐镇,只怕早就攻破城门进城肆虐,除了他们还能有谁用投毒这么龌蹉的招数?”
  沈柏很想为苏潋秋鼓掌叫好,苏姑娘,你一定要加油啊,据理力争,说服这个男人,以后他可是要娶你为妻的,你可千万别怕!
  迫于顾恒舟的威压,沈柏只敢在心里小声叨叨。
  顾恒舟没有全信苏潋秋的话,冷静道:“这只能证明越西人有非常大的嫌疑,但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就是他们做的。”
  顾兄,这还要怎么证明?就算真的细作被抓到你面前,为了活命他也打死不会承认自己下毒了啊。
  沈柏觉得顾恒舟就是在故意刁难苏潋秋。
  苏潋秋却没有觉得生气,认真思索片刻回答说:“其实在城中百姓出现这些病症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苏潋秋顿了一下,垂眸柔柔的说,“这件事与镇国公有关。”
  房间的气氛有瞬间凝滞,沈柏看看苏潋秋又看看顾恒舟,心里隐隐有点激动,上一世镇国公离世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吗?
  顾恒舟眉梢未动,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淡淡的问:“什么事?”
  苏潋秋两只手用力的绞着帕子,看上去很是挣扎,还有些惶恐不安,似乎隐藏着巨大的害怕。
  顾恒舟看了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漠州,不是国公府,也不是远烽郡,有什么想说的你如实说便好,不会有人拿你怎么样。”
  得了顾恒舟的保证,苏潋秋微微松了口气,肩膀放松了些,然后才说:“今年刚入冬的时候,越西人又发动了一次偷袭,想截走城中的粮草回去过冬,镇国公料事如神,提前加强了城中的戒严,这些人潜入城中之后,镇国公让人关上城门来了个瓮中捉、大获全胜。”
  瓮中捉鳖,大获全胜。
  词是好词,事也是好事。
  镇国公一生大大小小立下的战功太多了,这种小的战役镇国公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上报朝廷,若不是今日苏潋秋说出来,到镇国公死也不会有人知道。
  沈柏有点唏嘘,苏潋秋紧接着说:“越西人性子粗蛮,野性十足,发现自己陷入重重包围,拼死也要杀出重围,伤了许多将士,镇国公下了杀令,那些小股越西敌军全都被杀死,却有一个十七八的少年被允许活下来。”
  苏潋秋刚说完,顾恒舟便开口问:“他投降了?”
  用的是疑问句式,说出来的语气却果断又笃定。
  都说知子莫若父,顾恒舟这个当儿子,也是这世上最了解镇国公的人。
  苏潋秋点点头,说:“那个少年断了一条腿,被镇国公带回军营,我听城中百姓说,镇国公之所以会接受他做俘虏,是因为他很像镇国公多年前带的一个兵,那个兵和镇国公关系极好,也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
  多年前和镇国公关系极好还断了一条腿的兵,除了周德山还能有谁?
  顾恒舟和沈柏都在第一时间想清楚了缘由,然后同时皱起眉头,苏潋秋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少年。
  果然,下一刻,苏潋秋说:“今年陛下要过五十大寿,镇国公一个多月之前便带着亲兵回瀚京了,远烽郡暂由叶明山全权代理,镇国公走后没多久城中百姓便开始出现这样的症状,更重要的是,我爹在去找叶明山之前,还以帮军中一位校尉治老寒腿的名义去了一趟军营,却发现那个少年不见了。”
  唯一投诚的少年,在城中百姓都出现中毒症状以后离奇消失,那个细作除了他似乎找不出更适合的人了。
  这是沈柏和顾恒舟最直观的感受,沈柏看向顾恒舟,因为这事牵扯到镇国公,如果最终查证那个少年就是诈降的细作,镇国公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沈柏本以为会从顾恒舟脸上看到纠结为难,没想到他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思忖片刻他对苏潋秋说:“你说的情况我都知道了,这些事你不要再告诉第三个人,我要先查证一些事,你先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再生出事端。”
  苏潋秋磕头行了个大礼,柔声应道:“民女谨遵世子殿下吩咐。”
  顾恒舟让苏潋秋退下,沈柏麻溜的过去把门锁上,然后迫不及待的拿纸笔问顾恒舟:“顾兄,小秋姑娘方才所言你信吗?”
  顾恒舟不答反问:“你信?”
  沈柏点头如捣蒜,她当然信啊,这可是苏潋秋啊,有什么不能信的?
  顾恒舟问:“你和她之前认识?”
  沈柏连连摇头,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这一世之前可一点都不认识。
  沈柏摇完头,得了顾恒舟一记满是冰渣的眼刀子:“你既然不认识她为什么识不破她话里的破绽?”
  沈柏连忙写道:顾兄看出了什么破绽?
  沈柏脑袋有点晕了,顾兄的防备心这么重,上一世苏潋秋是怎么一步步得到他的信任和认可的?
  顾恒舟问:“你觉得她身手如何?”
  沈柏瞪大眼睛,眸底一片惊诧,连忙拿笔写下疑问:顾兄是怀疑小秋姑娘会武功还是察觉到她会武功?
  上一世沈柏连话都没跟苏潋秋说过几句,倒是不清楚苏潋秋会不会武功,反正从这几天的相处来看,现在的苏潋秋是不会武功的。
  顾恒舟说:“她不会武功。”
  沈柏立刻写道:那顾兄为何会有此问?
  顾恒舟又没回答,转而问:“若是让你孤身一人,没有盘缠和干粮,在如此凛冽的寒冬从远烽郡到漠州,你可能保证活着到达?”
  沈柏摇头,犹豫了片刻写道:小秋姑娘的爹是医者,她的医术定也不差,虽不能低于强敌,却比一般人更懂得在极端恶劣的户外生存下去,胜过养尊处优的我也很正常。
  “养尊处优?”顾恒舟重复这四个字,而后反问沈柏,“在围场的时候,把十指磨秃都拼了命要爬出来的人,你觉得自己配得上养尊处优这四个字?”
  沈柏:“……”
  顾兄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的确是配不上这四个字。
  但你这语气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啊?
  沈柏有点分不清好赖,顾恒舟又说:“我虽然没有接触过叶明山,但从父亲的家书中对他也有所了解,他若是真的想压下这件事,绝对不会让人有从远烽郡逃出来的可能。”
  沈柏忍不住为苏潋秋辩驳:小秋姑娘与她娘亲只是柔弱妇人,也许是叶明山疏忽大意没有引起重视呢?
  沈柏写完,顾恒舟没有回答,只眸色晦暗的看着她,沈柏被他看得后背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有些心虚,干巴巴的在纸上写下一句:顾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呀?
  顾恒舟抿唇想了一会儿,又问了一遍刚刚的问题:“你之前真的不认识她?”
  沈柏的表情都有点僵了,不敢看顾恒舟的眼睛,飞快的在纸上写道:我真的不认识她,我只是觉得她那么柔弱,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如果真的痛失双亲,好不容易逃到远烽郡还被如此对待,实在是太可怜了。
  顾恒舟质疑:“你既然不认识她,怎么能肯定她是真的柔弱而不是装的柔弱?”
  沈柏硬着头皮写道:她受了很严重的伤,还哭得那么惨。
  顾恒舟立刻举了个强有力的例子反驳:“你也总是受伤,也在我面前哭得很惨,你也是真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