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块石头_分卷阅读_45
  “我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了,你晚上跟金珉宇一起睡。”她说完就走。
  陈维砳伸手拽住她起身,一把抱了起来往黑夜深处走。付爽抵着他的胸口,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在一片漆黑中望清了他的眼睛。
  “我不跟他睡。”他拒绝。
  付爽如今淡定很多,只说:“你不跟他睡,你就去大门口喂蚊子。”
  陈维砳无奈,放她回到平地上,又搂进了怀里:“付爽,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
  付爽捂着鼻子不吭声,陈维砳感觉到异样,立马松手往后退了一小步盯着她。
  付爽收了手跟他心平气和地说:“我在电话里说了理由。”
  陈维砳喘了一声气:“谁在电话里分手?说一句自己变了就把我甩了,你当我跟你在一起是开玩笑的吗?”
  他摇着头告诉她:“我没做错什么,我不会答应的。”
  付爽看见他来的那刻,心底收住的思绪正一点点向外倾泻。陈维砳不在的近一年里,付爽每天都被拴在陀螺上转,她有学不完的课程,有喜欢的事要去做,也融入新环境,交了很多新的朋友,她已经逐渐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
  可如今,他又出现了。
  付爽收回心思,有些诧异地问他:“你不用训练吗?”
  陈维砳快速地回她:“自从你跟我闹分手,我没有一天能训练进去,前面腿骨折了才好,请了半个月的假。”
  付爽听见后,目光下移盯着他的两条腿看着,怪不得他一直要坐下来休息。
  保护区条件不好,付爽抬头告诉他:“我带你去宿舍休息,明天一早有车去市中心,你跟着回去,这里不适合你待。”
  陈维砳叹了声气跟上来,握住她的手腕说:“你不跟我讲清楚,我不会离开这里。”
  付爽咬着唇呼吸,非洲的气温正在降下来,伴着微凉的风轻轻拂来,她抬手抹走了沾在脸上的头发,回头说:“我现在很累,明天天亮后还要起来给大象洗澡。”
  陈维砳心里有两块石头堵得他难受得要命,擦一擦更要起火,但最终他还是无奈地松了手腕跟在她身后走着,穿过一片树木绕到了宿舍区。
  付爽在门口敲了两声,金珉宇听见立马来开门,冲他们笑:“come in.”
  付爽给他送到这后立刻走了,陈维砳转身依依不舍望去,她的小短发依然可以随意荡在肩头,浑身透着一股昂扬的气息,而他的突然出现对她来说,完全没有挠乱到她的心。
  金珉宇晚上和他聊了很多,陈维砳不是很愿意搭理他,但是住在他屋里,他还是客气地跟他闲聊着。
  “你真是付爽的男朋友?”金珉宇大夜里睡不着,边做俯卧撑边问他。
  陈维砳枕着脑袋看天花板,回他:“当然是。”
  “she said you were an ex-boyfriend.”
  “what do you care”陈维砳朝他不客气地盯着。
  金珉宇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笑着,说了一段他听不懂的韩语,叽里呱啦地又让他想起付爽看韩剧时的神情,不禁叹了一声长气,郁闷中睡着了。
  非洲七月的清晨,空气很适宜,陈维砳起床时,身边的金珉宇早已不见,等他穿好衣服出去,一帮人正陆续在往营区走。
  付爽和其他几个志愿者组成了一组,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一早起来就去了大象营区给它们洗澡。等付爽回到保护区时,陈维砳正懒意洋洋地坐在旧敞篷车里,看见她后立马跳下车,目不转睛地大步朝她走来。
  陈维砳早上就和工作人员沟通好留在这,由于没有他的预算,他交了一笔钱,在保护区最偏避的一间宿舍住了下来。陈维砳盯着付爽,她略微小麦色的脸上布满了晶莹剔透的汗珠,肩上还挂着上学买的相机,穿着方便工作的衬衫和工装裤,袖子卷到了肘弯处,正握着拳头站在原地,一副阳光精干的模样。
  陈维砳刚靠近,付爽就问他:“你去哪里的?”
  他指指后面:“拆除陷阱去的。”
  “不是让你回去吗?”
  陈维砳盯着她:“我不会走的。”
  付爽抬手擦了擦脸,闻见身上的象粪味赶紧放了下来,她瞥了瞥陈维砳逐渐从容的脸,又看看他的腿,丢了一句:“随便你。”
  陈维砳目视她远去,等到她再出现时,又是食堂开饭的时刻。
  付爽工作了一天,这会很饿,一直埋着头不说话,她把盘里的肉都吃光了,却没有饱的迹象。陈维砳刚坐下,就将盘里的羊排全拨到了付爽盘里。她抬头望去,陈维砳仍像以前坐在她对面时那般,提着笑容望她。
  大家吃完晚餐,纷纷回了宿舍休息,或者几个人坐在营地的空地上聊天。
  肯尼亚的夜空,群星璀璨闪烁,在这片近乎原始自然的大地上,不仅仅只有壮阔的大草原令人神往,也有这片沉寂在黑夜中的茫茫星空,让人不由自主会抬起脖子仰望。
  付爽喜欢在饭后静坐在这看一会星星,手里还会滑看着白天用相机记录下来的生活碎片。今天给象群洗完澡后,金珉宇给她拍了照片,她照顾的那头象是幼崽,个头比她还要矮一些,她望着小象的照片一一滑过,忽地听见落地而坐的声音。
  她转眼望去,陈维砳胳膊撑在腿上盯着她的相机,黑茫茫里,晚风夹杂着这片原始草原的味道侵蚀在他们周围,静悄悄地吹着。
  付爽别了别头发转回眸,刚要继续滑下去,相机被陈维砳抢走了。
  陈维砳退到缩略图一扫而过,发现她相机里都是在非洲记录下的照片,不是自然风光,就是野生动物,还有自己和不同肤色的人留下的合照,而那个韩国人的照片更是占据了一小半。
  “你跟那个韩国人走这么近?”陈维砳撇头看她。
  付爽抱着膝盖仰望星空,任风拂着面颊说:“他是我在肯尼亚认识的朋友,叫金珉宇,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陈维砳记不住他名字,只知道他是个韩国人,动不动朝他笑着说韩语,他一听不懂,二也对他怀有着一颗戒备心。
  “你不喜欢他吧?”陈维砳试探着问付爽。
  付爽揉脖子的手忽然一顿,缓缓转头望向他肯定道:“我喜欢他。”
  陈维砳呼吸都急了,追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付爽不假思索说道:“金珉宇长得很帅,人也温柔,又会做饭,还会唱歌,不缺乏爱心,也有冒险精神,很讨人喜欢。”
  陈维砳在她的阐述中低下了头,望着相机里的一张张照片,愣是没有发现有自己的影子。
  他心内一阵失落地问:“你不是说过最喜欢我的吗?”
  付爽不做声,回头拿了自己的相机,起身拍拍屁股要走,回身时,手腕让陈维砳拉住了。她回头看去,他落寞地坐在地上,头顶上的旋涡像肯尼亚上空一颗耀眼的星星,刺着付爽的眼睛。
  陈维砳双臂圈着她的小腿抱着,脸颊贴在她的长裤上,思念地说:“付爽,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付爽好久没有听过陈维砳说爱字,失神片刻后,动着腿说:“降温了,回去休息吧。”
  陈维砳抬头看她,她瞳孔里仍然波澜不惊,仿佛他说的话都渐没入了冷空气中。他缓缓松了她的腿,见她背着相机直接走了。等她消失不见,陈维砳都没有移开目光,盯着黑茫茫的夜,心中犹如跌进了无尽的深渊里,看不见光,也找不到方向。
  陈维砳待在这个保护区一个星期后,渐渐适应了这里的饮食和生活,他每□□起而出,日暮而归,在这片无尽的大草原之上看尽了野生动物和自然风光。这里和纽约的时尚不同,一切都是原始的面貌,他经历了十个月的快节奏生活,然而现在能缓下来驻足在肯尼亚的热土上,仰望这片变幻多测的彩霞天空,心中也生出了别样的情绪。
  在新的地方,会有新的记忆发生。
  ☆、69
  陈维砳在肯尼亚的生活节奏虽然慢了下来,但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几乎一睁眼就有工作在等着他。
  天边亮起鱼肚白时,陈维砳又起床了,拿起刷牙杯去了洗漱区,果然又看见了付爽。他计算过她起床的规律,有时不得不佩服一个人的改变,付爽是彻底改掉了赖床的毛病。
  付爽在刷牙,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动着胳膊,刚换一边刷,突然镜子前多出了一个人,同她一起刷牙。她像往常那样,淡淡掸了一眼又移回来,快速刷好后洗了一把脸,端起盆就要走。
  付爽刚抬脚,陈维砳就给她挡住了,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
  陈维砳见她抬头瞪着自己,刷牙的动作停住了:“一会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森林。”
  付爽拧着眉:“你不在我们这组。”
  陈维砳露出了笑:“我找人换了。”
  付爽拧着的眉毛渐渐松了,不再吭一声,推开他像山一样的高大身子径直走了。
  出发时间到,小组里的志愿者立即在指定地点集合上车。付爽戴了一顶鸭舌帽,怕割破手臂和腿,依然穿着山地靴,长裤和衬衫,内里还有一件凉快的小吊带。
  付爽坐在车尾,脖子上依然挂着相机,沿途拍了很多照片,也帮车上的志愿者拍了合照。画面缓缓移动时,付爽的相机里突然出现了陈维砳的后脑勺,他坐在对面的位置,一直转着脖子寻望他身后的那片苍茫草原。
  群聚的长颈鹿悠然地行走在草地上漫步,蔚蓝壮阔的天空中白云缓缓涌动,陈维砳墨黑的发丝上一片光泽,正随着清风飘扬在这安静和谐的画面中。付爽望着望着,搭在快门上的手指下意识轻轻一按,记录下了这副美好的画面。
  陈维砳望久了,揉揉脖子回头,见付爽正低着脑袋盘相机。她戴着帽子,陈维砳看不见她的脸,只能望见她咬着干干的嘴唇在微笑,滑一张,笑一下。他望在眼里又像回到了当初还没和她恋爱前那样,心里很鼓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去追随她,很想再拥有她。
  志愿者在停车点下车后,步行走了十多分钟才分批进了负责的林区。林区里有很多垃圾,除此之外还有阻挡道路的杂草,为了不污染环境,他们每个人手上都带着装垃圾的桶,和割草的镰刀。
  林区的草又高又壮,根根带着尖锐的刺,志愿者们手上都戴了手套,顶着大太阳在林区里分散行动。
  付爽跟金珉宇在捡垃圾,捡了很多塑料垃圾和果核腐败物。大太阳顶在天空,付爽脸上出了汗,正想摘下手套擦擦汗时,陈维砳已经给她抹走了脸上的汗。
  付爽抬头望去,他背着阳光,脸上也全是汗水,她的目光停在他裸露的手背上,发现了好几条被划破的伤痕。
  “你的手套呢?”
  “丢车上了。”
  付爽不禁心内摇头,心想他怎么过了一年,记性还是这样差。不再管他,用韩语喊着金珉宇等她,没一会,陈维砳又看见他两肩并肩走在一块开心地聊天。
  陈维砳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番景象,又迈脚追上她的步伐紧紧跟在身边,和金珉宇夹着她一起捡垃圾,反正是寸步不离。
  金珉宇和付爽交流时,一直用韩语,陈维砳待在身边压根听不懂,想起他们休息的时光总是在一起聊天,不是付爽教金珉宇中文,就是金珉宇教付爽韩文,总之,他们很聊得来。
  付爽割草时,陈维砳来帮她,刚要碰到草根,付爽立马给他打走了:“别碰,都是刺。”
  陈维砳便不碰了,手里拿着镰刀帮她除草,他看了眼旁边的金珉宇,问付爽:“你和他说话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背着我?”
  付爽抬头望他:“我和他正大光明说话,谁都没背着。”
  陈维砳气结,摆明了欺负他听不懂,想搭话都不行。
  他目光下移,盯着她光秃秃的脖子问:“我送你的项链呢?”
  付爽低了头,手中握着草回他:“掉了。”
  陈维砳有点可惜,那条项链她戴得很漂亮,他也花了很多心思去挑选,不禁嘀咕着:“这么容易掉。”
  付爽纹丝不动的脸藏在帽檐下,缓缓抬头看他时,他正无奈地叹息着,一边手中大力地除着这些杂草。
  他们一早上都在这片林区工作,到点后才返回了保护区营地,下午的时间里,他们又去检修了栅栏,一天都在忙碌。
  晚饭后,陈维砳无聊地坐在土凳上吸烟,一边逗着脚边的本土狗打发寂寥的时光。这里远离城市,没有网络信号,把人逼得早睡早起,也根本养不成半点坏习惯。他正准备想去冲把澡,忽地身边闪来一个影子,他定睛一望是金珉宇。
  “能不能给我一根烟?”
  陈维砳睨着他不顺眼的脸,从兜里掏出烟盒扔给他,金珉宇说了句谢谢,打开盒抽了一根出来递到唇间。
  “火。”
  陈维砳又从兜里抽了打火机出来,见金珉宇低着头,架势是要他帮忙点火。
  陈维砳给他点了火,问:“我们很熟吗?”
  金珉宇吸了口吐着烟,笑着来了句:“你不要害怕。”
  陈维砳像是被他戳白了,无端地咽了声,把火机和烟盒揣进兜里,撇头正好望见付爽的身影飘过,她好像是刚洗漱好,穿着拖鞋往宿舍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