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_分卷阅读_292
  真正掌握了乌苗族以及依附部落的领袖,倘若与大周或其他几国对上,搅乱半边天还是没问题的。
  郁谨从固定在车厢中的小几上拈起一颗梅子丢入口中,嚼了嚼咽下,又端起茶杯喝了几口,脑子里想的还是南疆的事。
  那是他呆了多年的地方,看似弹丸之地,实则神秘莫测,拥有着令人恐惧的力量。
  姜似见此,伸手搭在郁谨身上,似笑非笑道:“阿谨,你对乌苗圣女很了解嘛。”
  前世她假冒了两年的乌苗圣女,因为怕露出破绽与族中人鲜少接触,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异术,熟悉的人除了郁七就是阿桑的贴身婢女。
  现在想想,那段经历给她带来的是种种神奇能力,其他留在记忆中的烙印并不多。
  “机缘巧合知道的。”对南疆的事,郁谨不愿多说。
  姜似嘴唇微动,有心问那副画像的事,又无从问起。
  夫妻间虽说应该坦诚相待,可这种前世遗留问题怎么算?
  这个时候的她不但不应该知道圣女阿桑的长相,更不可能知道那副画像的存在。
  难道要她告诉郁七她是重生的?
  别的都可以,只有这一点姜似从没想过。
  重生这个秘密就好似她最贴身的一件衣,一旦扒开,那真的是赤裸裸了。
  思及此处,姜似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这一世,郁七书房中那副画像究竟在不在?
  这个疑问一起,好似一石激起心湖千层浪,竟恨不得立时回到燕王府中。
  在郁谨觉得短暂而姜似觉得漫长的独处中,马车终于停下来。
  燕王府到了。
  二人先后下车,并肩往里走。
  一道灰黄影子冲过来,在姜似面前停住,可怜巴巴摇着尾巴。
  郁谨黑着脸咬牙切齿:“二牛,你还敢出现!”
  二牛嘴上缠着一道红绸,还打了个蝴蝶结,颇委屈呜呜两声。
  姜似见了心疼不已,瞪郁谨一眼:“二牛只是想吃酱肘子,怎么能这样罚它?”
  郁谨脸更黑了。
  只是想吃酱肘子?这狗东西分明是因为他迎娶阿似不许它跟着,故意捣乱。
  他当时差点惊得不行了!
  第401章 抱定女主人大腿
  二牛嘴巴得到了自由,冲着郁谨大大打了个哈气。
  大狗嘴巴张开老大,露出白牙,还斜着眼睛观察男主人的反应,一副十足挑衅的模样。
  郁谨险些气炸,抬脚踹去。
  二牛灵活躲到姜似身后,讨好舔着她的手背。
  姜似皱眉数落郁谨:“你和二牛计较什么。”
  郁谨:“……”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他要是早点把二牛这狗东西卖了,现在怎么会落到气内伤的境地!
  二牛:“汪!”
  燕王府的正院名毓合苑,坐落在王府中心轴处。
  夫妇二人跨进院门,二牛紧随其后跟进去。
  郁谨脚步微顿,嫌弃道:“回你的狗窝。”
  没成亲前他几乎都歇在前院书房里,就是为了等阿似进门一同住进新居。
  二牛的窝亦设在前院,不过平日在偌大的王府撒丫子乱跑并无人管。
  二牛看郁谨一眼,叼住姜似的裙摆不松口。
  郁谨伸手去拎二牛脖子,被姜似拦住。
  “在毓合苑给二牛弄一个狗舍吧。”
  二牛仿佛听懂了,得意叫唤两声,倒在地上开始慢悠悠打滚,一直滚到墙角阴凉里,吐着舌头不走了。
  郁谨暗道一声回头再算账,与姜似一起进了屋。
  之后换衣净手不必细说,等待用饭的时候,郁谨板着脸抱怨:“阿似,我总有一种错觉,你对二牛比对我好。”
  姜似默了默,嫣然一笑:“其实不是错觉。”
  郁谨拍案而起,把姜似拉近:“真的?”
  姜似见他绷着脸格外认真,笑道:“怎么,答案不满意准备打人?”
  郁谨声音低下来,眼中闪着危险的光:“我其实准备干点别的……”
  姜似眨眼笑了:“我正有此意。”
  郁谨彻底愣住。
  他可能听错了,设想中阿似不该义正言辞拒绝嘛。
  姜似笑得止不住。
  她好歹两世为人,真要比脸皮,怎么也比眼前这傻瓜厚一点。
  “吃饭吧,饿了。”姜似不再逗他。
  郁谨有些遗憾,却老老实实不再乱想。
  不就是等到晚上么,他还忍得住,总有阿似求饶的时候。
  二人用过午饭,婢女奉上脸盆、帕子等物,一番收拾才算妥当。
  姜似进了内室歪在床榻上,见郁谨跟进来,笑问:“王爷没有别的事?”
  郁谨踢掉鞋子在姜似身边躺下来,把她拥进怀里:“什么事也没一起午睡重要。再说,我一个闲散王爷能有什么事……”
  混吃等死,至少让别人以为混吃等死,日子才会舒心。
  姜似推推他:“不去书房看看书?你不是对父皇说以后要多读书么。”
  郁谨呵呵一笑:“书读多了烦恼也多,我眼下这样正好。”
  “那睡吧。”姜似抬手解开帐钩。
  大红的纱帐落下来,隔绝出一方小天地。
  姜似睡不着,惦记着那幅画。
  郁谨也睡不着,琢磨着皇后赏给姜似的凌霄镯。
  他回到京城两眼一抹黑,就跟瞎子一般。
  那种滋味糟透了。
  早在那一年他险些被当成女孩子卖入青楼,他就发过誓,这辈子绝不能再由别人掌握他的命运。
  从此他收起幼年时的委屈愤懑,发疯般读书习武,去最残酷的南疆战场上磨炼,就是为了获得力量。
  可以说他的新生是阿似给的。
  如今他回来了,如愿以偿拥有了阿似,尽管心满意足别无所求,却不能放松警惕。
  他可以主动选择不争,却不能被动随波逐流。
  回京一年多的时间,南疆那些收获绝大部分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变成了某些棋子与眼线。
  那是他的眼睛与耳朵,让他不至于回到京城后当瞎子,当聋子。
  有关凌霄镯的故事,他当然耳闻过。
  阿似治好了福清公主的眼睛,立了大功,皇后要重赏无可厚非,可是赏赐凌霄镯是不是太重了?
  耳边的呼吸声并不均匀,郁谨便开口道:“阿似,你喜欢皇后赏赐的镯子么?”
  姜似转过身来,与郁谨面对面。
  二人同躺在一张床上,靠得极近。
  她能清晰数出对方下巴冒出的几根青茬,他能看到她面颊上的浅浅茸毛。
  姜似举起手来,随着雪白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腕上是翠绿欲滴的凌霄镯。
  “镯子还是挺漂亮的。”姜似由衷道。
  郁谨薄唇微抿,提醒道:“皇后的用意有些让人想不透,你以后除非必要,不要往宫里跑。”
  想浅了,皇后是太感激才拿出最珍贵的物件赏赐给燕王妃。想深了,焉知不是皇后想把他们夫妇拉进那潭浑水中。
  郁谨觉得把任何人都往坏处想这个习惯不太好,但他不准备改。
  姜似颔首:“这个我自然知道。阿谨,你放心吧,我既然嫁给你就做好了准备,不会再让自己身陷绝境。”
  一个“再”字引起了郁谨的注意。
  “再?”
  听阿似的意思,难道以前陷入绝境过?
  姜似自知失言,掩饰笑道:“年初参加永昌伯府举办的花宴,听了些风言风语,那时候我还是孩子脾气,气性大,病了好久才想通。”
  她在那个春末重生,真正说来,以前那个心高气傲、目下无尘的姜似在那个时候便死去了。
  死在了一个男人的随口评议中,死在了女孩子们揶揄的目光里。
  现在想想,真不值当的。
  郁谨眼神陡然转冷:“阿似,你要不要出出气?”
  姜似摇头:“不相干的人,连生气都是浪费时间。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