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如此多娇_分卷阅读_48
  之后一连几日,她都在芙蓉馆悠闲度日。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己玩得高兴便是了,至于其他的,不去想也不去盼,放开了就舒坦,自己也不使劲难为自己。
  萧铭修这几日没来芙蓉馆,也没传召叫她过去,倒是沈雁来每天午时都过来赏菜,还会跟她解释:“最近前朝事忙,陛下每日从早忙到晚,是以无法过来看望娘娘。”
  头一回听的时候谢婉凝还有些诧异,等听到要回宫前的最后一天时,谢婉凝已经很是淡然了:“那还请大伴们多费心思,可要伺候好陛下。”
  沈雁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别的话,只好苦着脸退了下去。
  依旧是绫惜送的他,两人走到门口,沈雁来才低声问:“娘娘就不能去畅春芳景看看陛下?这天天的说也不说,来也不来,那边还眼巴巴等着呢。”
  他算是看出来了,淑妃娘娘不知道怎么地生陛下气了,而陛下又拉不下脸来赔礼道歉,只能这么僵持住了。
  这里面最倒霉的就数他跟宁多福,整天战战兢兢跟在陛下身后,一点错都不敢出。陛下不好跟淑妃娘娘发火,可气也不能都憋着,就全出他们身上了,真是苦不堪言。
  就怕他一皱眉,一摔杯子,再轻轻那么冷哼一声,直接就能吓得人膝盖软。
  绫惜也很为难,最近淑妃娘娘一切如常,倒真没看出她在生气。可她就是那么不咸不淡的,就连平日里往畅春芳景送汤品的事也不肯做了。
  略微提一提,她就说:“娘娘自来谨言慎行,庄重体贴,怎好打扰陛下政务。”
  沈雁来嘴里发苦,这叫人还怎么劝!
  “大伴,不是娘娘不肯去,只是一听说前头事忙,娘娘便不敢去了。”绫惜说得特别含糊。
  沈雁来到底不傻,知道这不过是绫惜安慰他的托词,只得叹了口气:“你也见着劝一劝,娘娘于咱家有恩情,咱家也为她着想。这回了宫转眼就到年根上,新秀女便要进宫了……”
  这一句劝,很是真心实意了。
  绫惜又何尝不知?可淑妃娘娘那是个相当有主见的人,认定的事轻易不肯松口,哪怕头撞南墙也不回头。
  “往后两三年就要进一回新人,戏里都是‘只闻新人笑,不见就人哭’的唱词,娘娘防得了初一防不过十五,哪里……又有恩爱一生的美事。”绫惜叹道。
  现在宫里人人都羡慕淑妃娘娘的隆恩,羡慕她能得陛下盛宠,可娘娘却比任何人都想得通透。这份独特,早晚都会消逝。
  她现在只要守住自己的心,把差事办好,总能结个善缘,在陛下那留几分情面。将来年华老去,红颜不在,也能在深宫里安度晚年。
  沈雁来前头还有事,只好最后劝一句:“要劝还是得劝,要不以后受累的还不是你自己。”
  他说罢,冲她轻轻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
  绫惜站在那发了会儿呆,直到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才回了芙蓉馆。
  谢婉凝刚用完午膳,正在茶室里做花瓣荷包,抬头见她来了,便轻声笑道:“沈雁来又难为你了?”
  沈雁来可比宁多福滑头多了,他肯吃苦、能低头,面上看是个风轻云淡的儒雅君子,实际上却比谁都弯得下腰去。
  若不是之前来的路上落下些情分,他肯定懒得管淑妃的事,哪怕她正当宠,沈雁来也不会舍陛下就她,他可聪明着呢。
  绫惜愣了一下,很快便笑道:“娘娘真是料事如神,他只说让娘娘还是去看看陛下,陛下虽然不来,却见天等着呢。”
  谢婉凝垂下眼眸,卷翘的睫毛遮挡住了她眼睛里的神采,绫惜看不清她表情,只听她淡淡道:“过阵子就好了。”
  绫惜没有听懂。
  她不知道谢婉凝这个过阵子到底说的是谁,但见她真的没打算去畅春芳景,便也不再劝,只笑到:“行礼都备好了,晚上如不吃热锅子?中午膳房的掌勺还过来问,娘娘若是想用,现在就把肉提前备上。”
  说起吃来,就比说那些没心的男人要愉快得多。
  谢婉凝一下子就开心起来,连连点头:“就吃热锅子,记得叫他们这一回熬个菌菇汤,再弄一条鲜活的河鱼,烫着也好吃。”
  绫惜忙点头示意知道了,就听她又说:“配热锅子要吃麻将烧饼,你就让御膳房备我爱吃的那一味,个头做得小一些,烤得酥一点,晚上吃多了仔细要积食。”
  安排完晚膳,谢婉凝的心情就舒畅起来。
  她起身道:“不行,我得找兰姑姑去,得提前准备些小蒸点备着,好路上吃。”
  绫惜拦不住,只好伺候着她去后殿找谢兰,自己则吩咐小宫人去御膳房安排晚膳。
  烫热锅子很讲究,各种吃法都有,最美的雅号要数拨霞供了。
  便是这会儿还没初雪,无法企及“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的雅致,山脚屋舍里的热锅也别有一番情趣。
  取小羊羔身上上脑、后退、大三叉儿、小三叉儿、黄瓜条五处最鲜嫩多汁的部位片成薄片,烫进白汤底的铜锅里,香味一下子便窜出来,叫人食指大动。除了羊肉,兔肉、鹿肉,鸡肉和鱼肉也都适合用来涮锅,只要腌制调料用得精准,煮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等肉吃完了,就着油汪汪的汤底再下些菜品,不拘白菜、莴笋叶还是豌豆苗,就着再吃半碗小料,一顿热锅子才算热闹闹吃完。
  谢婉凝每到冬日就手脚冰凉,最是爱吃这一口,不过在谢家时因为准备太过麻烦,味道又有些大,谢母便不许她多用。
  进了宫其实也不允许嫔妃侍寝前吃重口的食物,不过萧铭修知道她对吃讲究,便没怎么说过这一茬,因此淑妃娘娘很是饱了几年口福。
  一说起热锅子,谢婉凝脸上的笑就淡了几分,不过她很快又重新高兴起来:“趁着还能任性,便让自己舒服些,想那么多做什么。”
  谢兰正在准备花茶,闻言笑道:“怎么这几日总是想些有的没有的,娘娘是好福气人,以后日子不会差的。”
  谢婉凝就坐到她身边,赖在她身上道:“我想吃硬柿子,听说围场边上的皇庄里有,咱们带一些回宫里用吧?”
  从这里到皇庄可不算远,不过谢兰倒是会惯着她,一听便立即开始筹划起来:“那就叫张之去御膳房那边问问,若是备着就带一些回去,若是没有再去皇庄要也不迟。”
  谢婉凝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谢兰见她脸上挂着笑,心里也软和下来,问她:“真不去看看陛下?”
  小脾气闹一两天就差不离了,这一闹七八日,小情趣也成了无理取闹,到头来适得其反,惹得陛下不愉。
  这些事,谢婉凝不可能不清楚。
  她只是不想清楚而已。
  “妈妈,我还不想见他。”
  心里想明白是一回事,真正坦荡面对又是另一回事,她不是金刚铁骨,她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寻常女子。
  若是这时候见他,她摆不正自己的态度,到时候的结局一定会比现在更糟。
  谢兰请声叹了口气:“那就等回宫吧,还有大半个月,你总要适应的。”
  人活一世,哪有万事如意的?不过是许多人知道妥协,能忍受常人所不能,才能换来外人眼中的“一帆风顺”。
  晚上谢婉凝叫在外面的花厅里摆桌,厅里热气腾腾,她还拉谢兰和绫惜坐在身边,陪她一起用。
  一顿热锅子吃得正欢,却不料突然听到外面宁多福的声音:“陛下驾到。”
  谢婉凝捏着筷子的手一顿,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谢兰和绫惜一左一右搀扶起来。
  谢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娘娘回回神,要出去迎驾。”
  “嗯,”谢婉凝深吸口气,把筷子重新放回桌上,“来不及上妆,这便出去迎驾吧。”
  因为是自家宫里用晚膳,她今日也未上妆,头发没盘,衣服没选,还顶着一身热闹的火锅味,就这么来到正殿门口,对萧铭修拜了下去:“陛下万安。”
  萧铭修刚进宫门,倒是没成想她这正用晚膳,见她这一身素净样子,不由便愣住了。
  “起吧,”萧铭修清咳一声,“是否打搅你用膳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却没承想谢婉凝往后退了两步。
  萧铭修就顿在那,半步都不动了。庭院里宫灯昏暗,他脸上的表情晦涩难辨,叫人看不清。
  “怎么,你还在生气?”萧铭修有些艰难地问。
  虽然那天宁多福给了他一个谢婉凝生气的“理由”,可这个理由他左思右想,却并不能成立。
  一开始这件事就是她帮着处理的,两人言谈之间,她一丝一毫的不愉都没有。如果不是心里毫无芥蒂,她是不会亲自管这事的。
  因为了解她,萧铭修便能肯定,她看重的绝对不是这件事。
  可他又想不出别的因由来,这几日她不来畅春芳景,他就不去芙蓉馆,一时间谁都不肯率先低头,好叫这事就此揭过。
  为了这个,这几天他气都不顺,身边都黄门也都战战兢兢,没人敢惹他。
  倒是沈雁来下午都那句回禀,叫他想开了些。她到底是娇弱些的姑娘家,他也曾许诺要娇惯她一辈子,这会儿就简单认个错,哪怕他完全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起码能叫她高兴便是了。
  他一个大男人,何必跟小姑娘置气呢?
  是以,他连晚膳都未曾用,批完折子就匆匆忙忙往芙蓉馆赶来。
  结果她倒好,见了面竟然还是不肯搭理他。
  简直岂有此理!
  谢婉凝看他的脸由白转青,最后渐渐往墨色靠拢,忙道:“臣妾什么时候生陛下气了?只是刚用了热锅子,身上味道重,怕熏着陛下罢了。”
  萧铭修疑惑地看向她:“真的不生气了?”
  归根结底,他的重点还是这个。
  谢婉凝确实没有生他的气,她更气的是不争气的自己,不过见他“认错”态度端正,她心里头也轻松不少。
  反正这些日子不是她一个人难过,这么一想竟还有些释然。
  谢婉凝就上前两步,凑到他身边仰着头笑:“陛下且闻闻看,可不许嫌弃臣妾。”
  一阵热锅子的肉香味扑鼻而来,萧铭修嗅了嗅,竟一点都不觉得难闻。
  “正好朕也饿了,不如一起用膳?”萧铭修见她确实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便又高兴起来。
  他就说谢婉凝不是小气人,不会平白无故生气,都是宁多福那厮胡说八道,还得他纠结好几天。
  谢婉凝看他这么快就又有了笑模样,垂下眼眸道:“那臣妾真是荣幸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男人,呵呵。
  诗句作者南宋杨泳斋,拨霞供资料参考《山家清供》作者南宋林洪。
  第56章
  谢婉凝一贯伶牙俐齿,萧铭修每每听她说话也总是心情愉悦。今日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怪异,他说不上来到底怪在哪里,却头一回变得谨慎起来。
  “这时节正冷,确实适合吃热锅。”萧铭修一步踏进花厅,直接坐到主位上。
  谢婉凝便主动坐到他右手边,问:“陛下最近国事繁忙,便少用些辣味,小碟用清淡些的可好?”
  她轻言细语,面上言笑晏晏,萧铭修一颗心渐渐又放松下来,不再那么紧绷。
  “都听你的。”他道。
  两人时隔七八天光景,终于又重新坐到一起,用一顿热气腾腾的晚膳。
  谢婉凝怕不好克化,只用了几片肉便停下,改吃鲜菜和冻豆腐。萧铭修胃口倒是很好,一连吃了两盘子羊肉,才终于觉得胃里头暖了些。
  “这几日忙得没时候用膳,今天倒是蹭了淑妃娘娘的面子,才叫朕好好用一顿晚膳。”
  萧铭修边吃边说,语气还颇有些委屈。
  谢婉凝就赶紧换了筷子,亲自给他烫菜:“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可不好饿着自己。茶室惯常都给备着点心羹品,陛下也别嫌麻烦,累了饿了就用一些,也好缓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