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妆夺谋_分卷阅读_63
  皇帝伸手一推棋盘,恼怒地说,“每次朕叫你下棋,都被你气死。”
  叶裳看着他,“皇上不继续下了?”
  皇帝摆手,脸色不好看,“不下了。”话落,看着他,沉声道,“朕问你,听说你收服了易疯子带去了府中?”
  叶裳点点头。
  “为何?”皇帝问。
  叶裳伸手摸摸左肩,答非所问地说,“穿骨钉带着剧毒,挖骨剔肉后留下了个洞,即便用了上好的药,但也会落疤。难看死了。”
  皇帝挑眉,“所以你就将易疯子收在府中,以便折磨他?为你的疤痕泄愤?”
  叶裳放下手,也脸色难看地轻哼,“我自然饶不了他。从小到大,皇上都没打过我板子呢,却被他险些害了命。”
  皇帝面色稍霁,“据说江湖杀手有一个规矩,哪怕是死,也不透露雇主姓名?”
  叶裳颔首,“似乎是有这么个规矩。”
  皇帝拈起一颗棋子,在手中转了一圈,又扔在桌上,“啪”地一声响,他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也在这王土之上。江湖规矩凌驾于王法之上吗?朕便不信了。”
  叶裳道,“很多人为了泄私愤,都会从江湖杀手处买凶杀人,江湖杀手做的就是存活的营生。有这规矩跟王法的关系到也不大。只是我想不出谁要杀我,且如此谋划已久,处心积虑。我不会折磨死易疯子,但会折磨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总有一日,会为了死而说出雇主姓名。”
  皇帝看着他,点点头,“朕本来想要轻武卫擒住他之后剐了他,既然你要留着他,你就自己处置。”
  叶裳点头、
  皇帝见即便跟他说正经事,他依然懒洋洋没骨头的架势,他顿时又存了些气,对他怒道,“整日里不成样子,见了你就眼睛疼。滚。”
  叶裳麻溜地站起身,对皇上作了一揖,笑得畅快,“那我滚了,红粉楼的瑟瑟还等着我呢。”话落,他干脆地转身,出了凉亭,似乎一刻也不想在皇宫待着。
  皇帝见叶裳离开,转眼就脚步轻松地消失在亭台轩榭外,他无力地摇头,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国丈道,“容安王和王妃何等人才品貌,可惜了叶裳,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那张脸了。”
  国丈笑着说,“叶世子年少,正是贪玩的年纪,等娶妻生子后就会改进了。”
  皇帝揉揉眉心,似乎十分头疼,看向国丈,“你要说的是何事?”
  国丈连忙道,“兵部有一封奏报,北周最近没什么动静,但二皇子楚含一直在边境养伤,未曾回京。老臣揣测,北周怕是还有再兴兵的打算。”
  “哦?”皇帝皱眉,“那封奏报呢?”
  国丈从袖中取出,递给皇帝。
  皇帝展开,看罢之后,眉头紧锁,“朕本来打算近日内调回苏澈,看来如今只能作罢,让他多留在边境些时日了。”
  国丈颔首,“老臣也觉得还是让苏大将军暂且留在边境妥当,北周狼子野心,这一回受了这么大的挫折,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据说楚含年纪轻轻,十分好强,骁勇善战,在北周无敌手,被誉为北周战神。这一回他受了重伤,吃了大亏,断然不会这么算了。”
  皇帝收起奏报道,“北周多年来善兵事重军事,我南齐也不该在兵事军事上再懈怠下去了。”
  国丈点头,“皇上说得极是,幸好如今还有苏大将军顶着,但是小辈里却没人后继。不得不考量将来啊。”
  皇帝道,“南齐建朝以来,重文轻武。国风不是一日如此。要想提升兵力,要有个策略。”话落,他问,“国丈可有好建议?你觉得该如此兴兵重兵?”
  国丈道,“臣以为,预兴兵,先招兵,预招兵,先强将。文治国,武强国。要兴兵重兵,但也不能疏忽文治。应文武兼顾。所以,金秋科考,要大为重视起来。定要与往年不同。皇上应颁布文书,昭告天下。择优提拔新人。”
  皇帝点头,“国丈所言,甚有道理,和该如此。”话落,他道,“这样,明日朕招丞相携众爱卿一起商议此事。金秋科考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当该重视起来。”
  国丈颔首。
  叶裳出了宫门后,狠狠地吐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对车夫吩咐,“去红粉楼。”
  车夫将车赶离了皇宫,直奔红粉楼而去。
  叶裳来到红粉楼后,老鸨迎了出来,笑着问,“叶世子好久没来了,伤势可好了?”
  叶裳点点头。
  老鸨问,“可是还找瑟瑟?”
  叶裳又点点头。
  老鸨笑着说,“瑟瑟就在楼上,叶世子自己上去。”
  叶裳抬步上了楼。
  因天色尚早,红粉楼内没什么人,显得十分冷清。
  三楼的玉颜阁内更是安静,叶裳来到门口,伸手叩了叩房门,里面答应了一声,很快,便有一个柔美的女子打开了房门。
  叶裳看了她一眼,径自往里面走,来到软榻前,倾身躺了下去,吩咐,“还听《思君行》。”
  瑟瑟关上房门,回身看着他,见他闭上了眼睛,她笑,“奴家以为苏姑娘回京后,您就不需要听《思君行》了呢,没想到,还是这曲子,您没听腻,奴家都弹腻了。”
  叶裳轻哼一声,有些闷地道,“如今她依然不在京里。”
  瑟瑟拿起琵琶,打着商量说,“换一曲。”
  叶裳果断地说,“不行,就听《思君行》。”
  瑟瑟看着他,“前几日苏姑娘来时,重新给奴家谱了一曲,名字叫《陌上花颜》,奴家觉得甚是好听。”话落,她睫毛动了动,“不过您若是真不想听,奴家就给您谈《思君行》。”
  叶裳睁开眼睛,看着她,“她那日来这里,给你谱了新曲子?”
  瑟瑟笑着点头,“正是。”
  叶裳立即说,“弹来我听听。”
  瑟瑟依旧笑,“不听《思君行》了?苏姑娘如今可不在京城。”
  叶裳瞥了她一眼,又闭上眼睛,懒洋洋地说,“总归是已经回京了,用不着再思了。就弹这新曲子。”
  瑟瑟点头,素手拨弄琵琶,同时清唱。
  “陌上花颜,无双容貌,公子倾城,风华年少。
  黛眉云裳,金马玉堂,朱唇粉玉,多情愁肠。
  乱花吹散红颜曲,一缕春风斩折香粉无数,云醉玉如酒,风情画如眉。
  香脂浅红,潋滟雪姿,朗月兰桥,画骨佳人。
  软红十丈,莺啼婉转、**笙鼓……”
  “停!”叶裳忽然坐起身,脸色黑如锅底,“这是她谱的曲子?”
  瑟瑟诚实地点头,“是啊。”
  叶裳腾地站起身,眸中有风暴汇聚,脸色不停变幻,似乎要把她给撕了,片刻后,沉沉吐出一句话,“淫词艳曲。”
  瑟瑟愕然。
  “以后这曲子别让我听到。”叶裳丢下一句话,拂袖出了房门。
  瑟瑟呆了一呆,抱着琵琶起身,来到门口,见叶裳已经恼怒地出了红粉楼。她站在门边,看了一会儿,忽然关上门,抱着琵琶大笑。
  她笑声柔软悦耳,即便大笑也极为好听。
  她笑了一会儿后,对外面喊,“小喜。”
  “在。”有人连忙来到门口。
  瑟瑟靠着门,似乎笑得踹不上气,好不容易止住,对他说,“快给姑娘传信,就说叶世子说了。她新谱的曲子是淫词艳曲,以后不准我弹唱。”
  小喜默了默,问,“叶世子真这样说?”
  瑟瑟笑着点头,“真的,刚刚对我说的,说完就气的走了。”
  小喜咳嗽一声,小声说,“其实叶世子也没说错,姑娘新谱的曲子委实香艳……”
  瑟瑟催促他,“快去快去。”
  小喜转身去了。
  叶裳出了红粉楼,脸色难看如乌云密布,上了马车后,怒道,“回府。”
  车夫不敢耽误,连忙挥马鞭,折回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收到小喜传的信笺时,正无聊地蹲在院子里的桂树下数蚂蚁。小狐狸抱着树枝荡秋千,玩的不亦乐乎。柳开将信笺送到她面前后,她拍拍手,接过信笺,打开看过之后,顿时翻白眼。
  淫词艳曲?
  他脑子都想什么呢?
  虽然词曲是香艳了些,但也称不上淫词艳曲。
  她伸手碾碎了纸,继续低头数蚂蚁。
  柳开看着她,“小姐,您都数了一个时辰的蚂蚁了。”
  苏风暖百无聊赖地叹气,“否则做什么啊?好没趣。”
  柳开建议,“灵云寺做法事十分热闹,小姐既然在这里待的无趣,不如去灵云寺凑凑热闹。”
  苏风暖站起身,“和尚念经,有什么热闹可凑?”
  柳开道,“听说各府的夫人小姐们都在灵云寺,除了和尚念经,兴许有别的热闹可凑。”
  苏风暖摇头,“别的热闹不凑也罢,女人多的地方,没什么好事儿。”话落,她转身向屋里走去,“我还是去睡觉好了。”
  柳开看着她又去睡,一时无言,想着什么时候小姐喜好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晋王的车马再次出了京。
  一个时辰后,晋王来到灵云镇,对太子传达了皇上的旨意。
  太子自从中了无伤花又被解了毒后,一直住在县守府衙闭门未出。收到晋王的传信后,他当日便吩咐冯盛,启程前往灵云寺。
  冯盛这几日一直守着他,见他遭了大难后,不曾大悲大恸,十分平静,平日本来就不喜言语,如今更是没什么言语了,他怕他会想不开,寸步不离地盯着。如今皇上传旨,太子得令吩咐后,他赶紧地安排。
  首先要派人前去灵云寺知会一声,让灵云寺做好接驾准备;其次,灵云寺如今正是人多热闹的地方,恐防再出事,他自然要安排人手护卫太子安全。可是出京时,皇上只派他跟了太子,御林军也只是护卫太子安全,却不能处处跟着照料。
  他在皇上身边多年,当时听闻叶世子出事儿,太后咄咄相逼,皇上是在气头上,只派了他和御林军,没派近身侍卫护卫。如今太子遭了难出了大事儿,皇上却再没护的必要了。可是他却不能让太子再二次出事儿,否则他这颗脑袋,就跟去给阎王爷当球踢了。
  冯盛思索之下,去寻晋王,求他安排人手相助。
  晋王听罢,对冯盛道,“盛公公,太子身系江山承继之安危,本王却也不敢作保我的人能护太子无恙。毕竟如今是多事之秋。”话落,他道,“不过,凤阳镖局的凤少主应该可以帮这个忙。凤少主手里江湖高手指派两人,便能护太子无恙了,他有这个本事。”
  冯盛一听,有些为难,“可是老奴请不动凤少主啊。”
  “你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请不动?”晋王给他出注意,“据本王揣测,凤少主一直留在灵云镇,暗中有些动静,怕是在为皇上做事儿。否则他连本王的面子丝毫不给,岂不是胆子太大了?除了身负皇命,才有这个底气,本王想不出其它。”
  冯盛闻言暗暗寻思。
  晋王又道,“这一段时间,能让皇上请凤少主办的事情,无非事关两个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叶裳。所以,为着太子安危,你去请凤少主,他应该不会推脱。”
  冯盛毕竟是跟随皇帝身边多年的大内总管,听晋王只言片语,心里便隐隐有了几分猜测。暗想凤少主连晋王的面子也不给,只能说明,他办的事情,怕是比晋王办的差事只重不轻。事关太子的话,只有无伤花的毒了,晋王彻查东湖画舫沉船之事,难道凤少主是暗中彻查无伤花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