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 完结+番外_分卷阅读_191
  朱雀长街上,跛足的打更人敲过了五声的响木。
  徐府灯火通明,一面是徐右相徐歇在江南任职的门生北上拜访,一干人等陪着彻夜长谈;一面是徐右相独子徐醒,他昏昏沉沉地病了一个冬日,昨夜病情加重,咳了一个晚上,也扰了手下人一晚上的安宁。
  偏门拐角处有蓝顶的小轿子等着,小厮将连夜前来看诊的大夫送至轿前时,正巧那跛足的打更人也到了他面前。
  小厮一伸手,将打更人递过来的书信收进袖中,待那蓝顶的小轿子被人抬出了长街,才转身回去。
  房中一阵药香。
  才服过了安神的药,徐醒侧躺在榻上,半盖着被子,屈肘为枕,整个人都蜷成一团,看模样是睡得正好。
  其实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着。
  那小厮一时拿不准,是否要在此时将信拿给他看。他的脚步顿了顿,想让他再歇会儿,便走到了一边拨弄炭盆里的炭火。
  只脚步的一顿,徐醒便什么也看出来了。
  徐醒瞥他一眼,哑着嗓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儿,也就是府里来了几个老爷从前的门生。”
  “江南来的?”
  “是。江南还来了——”小厮点点头,终是将书信拿给他,“一封信。我看公子睡着,就想叫公子再睡会儿。”
  “我睡没睡,你不知道?这病也就是春日回暖的时候厉害一些,入了夏便好了。”徐醒撑着身子坐起,半倚靠在高枕上。接过书信,温温柔柔地扯了两下封边儿,才将信封撕开一个小口,又吩咐道,“蜡烛。”
  那小厮赶忙将蜡烛端来,榻前放的东西太多——
  一个空了的药碗,那里边还有一个碗底的药渣,是徐醒才用过的;一本诗集,被他翻得有些皱了,有的时候咳得厉害,脑子不大清楚,徐醒一伸手就抓住它;还有几只竹叶编的蚂蚱,搞得那儿像是个蚂蚱窝。
  徐醒大抵是眼花,小厮便靠在榻边,举着蜡烛,凑近了给他照明。
  信不长,是徐醒看得慢,连看了两遍,又默念了一遍。看过之后,就用烛焰将信纸全烧了。
  他躺回去,半边脸都陷进软枕里去,无意识地将苏衡的名字念了两遍。
  恐他是要那诗集,小厮就将榻前放着的诗集拿在手里,他要时随时就给他。
  “不用。”徐醒朝他摆了摆手,“苏元均倒是厉害……人还在外边逛着,文书就先到了江南……咳,想也知道……那文书必定是厉害极了,难怪江南的人慌了,匆匆的、就北上。”
  “公子?”
  徐醒思量半晌,才开口问道:“皇帝还在城外军营?”
  “是。”
  “在城门盘查的人早该去报信儿了,一来一往,天光大亮时,也该回来了。”
  小厮低声问道:“那老爷是不是要……”
  “他不会出面,他要那几个门生帮他探路。”徐醒垂眸,“为君之道,在一拿一放之间。徐家根基太深,倘要用兵,也不是没有,什么时候把几个世家逼得急了,学他一年前进兵长安,那可完了……皇帝若是执意改制,扫清官场,或囚或抄,他应当有分寸。”
  “公子的意思是?”
  徐醒缓缓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用管他,他又不傻。”
  *
  几个江南官员才进城门,所乘马车方才驶过长街,城门便开了一扇,一个骑着马的士兵箭似的就冲了出来,往城外军营去报信。
  从天色不明,到熹微蒙亮。
  匪鉴站在帐外,只轻唤了一声皇爷。
  帐中李砚翻身坐起,很快地、却没什么声响地走了出去。他掀开帐门悬挂着的防风毛毡,朝匪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匪鉴垂着首,站到一边等着。
  李砚回了帐中,拍了拍吴端的肩,将他喊起来之后,又给睡得正熟的陈恨掖了掖被子。
  忠义侯可以赖床,镇远府的吴小将军不行。
  大早上被喊醒的吴端用双手搓了把脸,好教自己快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