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花有主(奴婢不侍寝)_分卷阅读_38
  这样的格局,使得一桌人吃饭时的气氛异常的冷热分明。
  任一一相貌虽随母亲林果儿明丽,却少了几分林果儿的生动,多了任凭的沉着冷静与……面瘫。平日里说话做事,也多随父亲那般,一针见血,简洁明了戳人心。
  与之相反,大名林仲禹的林小二则随母亲林果儿……活泼开朗话多,有他的时候绝对不会安静了去。
  于是,吃饭的时候便有了一边挂着冰冷的雪风一边暖如春光的反差感……
  但这样一头说话一头安静听的相处方式,却让景虽有了“家”的实质感觉。
  性格互补,相处和睦,所谓一家人,便是这样的吧?
  夹了口菜,一抬眼,对桌的任一一安静地听着林小二夸夸其谈,不时露出鄙视的眼神,却仍旧听得十分的认真,吃食的动作优雅端庄,端的是大家小姐的风范。
  同为林家的长女,母亲林花迟出嫁前,是否也是这样的呢?
  一定……还是少了什么吧?
  林淑妃说过,母亲林花迟的成长只有林森一人参与,一直都是寂寞地成长着,到底没有任一一的幸运,有家人陪伴着。
  “不要用充满缅怀的眼神盯着我。”任一一早已注意到他的注意,只是等林小二说完了一段,才不慌不忙地挑破。
  林小二赶紧转过身盯向他,哇哇大叫:“啊!你不会是看上我家阿姐了吧!?”
  “没有。”景虽否认得眼也不眨一下。
  “林小二,食不言。”任一一大气没喘一口,面不改色继续吃饭。
  但经林小二这一提醒,景虽却不得不开始思考另一件事——当年林家为了局势,将母亲许给了晋平王。如今林家又将踏进朝廷,干预叶家独霸政权的格局,是否又会重复当年的历史,牺牲任一一的婚姻大事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那么这次的对象……会是他?
  一念及此,背脊忽的寒凉,却在此时,左侧的林果儿却振振有词道:“就算看上了,也不给!”
  景虽松了口气。
  只听林果儿又道:“我也不要一一步叶家的后尘。”
  “后尘?”景虽疑惑。
  对桌的任凭放下筷子,悠悠解释:“在晏国沿海的淇州,流传着来源于海对岸的传说——表亲联姻,生出的小孩要么天才得很,要么一身怪病或者痴傻。”
  林果儿有默契地接道:“叶家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不是吗?”叶家为了保证皇室始终保持着自家的浓厚血脉,不停地将自己族内的女儿送进宫。这一代代下来,皇室血脉里早流着浓浓的叶家血。
  “原来如此。”景虽恍然大悟。多少年来,叶贵妃始终不放弃地寻找着当年导致自己儿子痴傻的罪魁祸首。却不知,原来凶手正是自己与叶家本身。
  “或许,叶家的天才便是这么来的。”任一一声音清冷地猜测。
  “是呢,”林果儿托腮好笑,“为了维持自己的血脉纯净,枝繁叶茂的大家族自己内部解决,咱们就只看见那些优秀得不得了的孩子,但这恐怕只是极少数。更多的……是那些被命运诅咒的孩子,一出生便带了一身的病痛,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家丑不可外扬……叶家自然只会让人看到自家的天才孩子。”
  林小二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老气横秋拍了拍景虽的肩:“表哥,你是林家的孩子真是太好了。”
  林果儿捂嘴一笑,“舍不得姐姐嫁出去呢?”
  “才、才没有呢!”林小二被逗得满脸通红,辩解道:“我的意思是……是说,表哥如果是叶家的孩子,兴许也是傻子了!”说完还颇觉得有理地点了点头:“嗯,是这样的!”
  “你们姐弟感情好,我又没笑你。”林果儿逗完儿子,重新拾起筷子,刚刚夹起菜,又想起什么看向景虽:“说起姐姐……我忽然想起点东西。你一会儿跟我去一下书房。”
  “嗯……?好……”
  晚饭后,景虽随林果儿来到放文房四宝的房间。
  一进屋,林果儿便一步扎进了那一堆画卷中,翻箱倒柜一般寻找,嘴里还念念有词:“我记得……特意为你带出来了……啊!找到了!”只见她站起来转过身,怀中已抱着两卷画,一一递给他。
  景虽茫然地展开其中一幅,一个笑呵呵的婴孩映入眼帘。不得不说,林果儿不愧是画尊大赛的万年第二,丹青一绝,人物栩栩如生,仿佛快要从画中跳出来一般活灵活现。
  “这是……?”递给他这个孩子的活像,一定是她的用意在里头。
  “你啊。”林果儿指着他,“你满百日的时候,长姐特意让我画的。”说着她美眸一眯,伸指戳了戳景虽的脸颊,“那会儿也是这样戳你,然后你就‘咯咯’地跟我乐呵,真是让人忍不住想把最好的掏给你。”
  景虽又瞅了一眼画卷上的婴孩,一脸怀疑:“我不觉得被你戳有什么好乐的……”
  “真是变得一点都不可爱了呢。”林果儿顺势捏了一把大晏国太子殿下的耳朵,“小时候多爱笑来着……喏,看下一幅吧。”
  下一卷展开,景虽心头微颤,指尖抖了抖。
  画上的女子依旧年轻,静静地坐在树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端庄典雅地微笑着,落英缤纷,眉目如画,在景虽眼里,竟晕出一股子身临其境的梦幻。
  “长姐十八岁生辰时替她画的。”林果儿介绍,“你家娘亲平日里笑得极少,见着我们十分拘谨,你不知我花了好大的功夫在逗她一笑。赶紧就给画下来了!”语罢眉梢一挑,颇是自许,“拿着吧,留作纪念也好。”
  “好……好。”紧紧抱入怀中。
  “明日用林家最快的‘千里舟’送你,希望能甩开叶家的追赶。”
  景虽愣了愣,心头升起一股不祥,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怀中的画,“那么……这画,请果姨暂替我保管一下吧。”
  “怎么了?”林果儿不解。
  “不想它们有闪失。”景虽抿了抿唇,看向远方。他有预感,他们的一举一动已经被盯上了。
  但换一搜船,倒可以暂保林家四人不被牵连进来。
  “今晚船会靠岸,你收拾收拾。”林果儿随手捞起一直摆放在角落里,与整个书房的气质格格不入的关刀,往肩上一扛,“走吧,明天开始我送你。”——
  我是那此章未完的分割线——
  努力想要把卫茗请出来,结果写了4500字还没出,已经凌晨了……明天还要上班……
  后面应该还有几百字,争取把卫小茶写出来再完这章。
  上班的时候争取写完(握拳!)
  ☆、第四十六章 (四十六)溺水与救人
  (上章已补全,请注意查看)
  一盏茶之前。
  卫茗拂了拂岸边一处青石上的沙粒,一掀裙摆坐下,随手捡起一枚小石子,用力削进水里。
  石子“噗通”入水,再也没有跳起来。
  犹记得从前,与品瑶两人在这水边跟着一群镇上的男孩子打水漂,一打一个准,有时候跳个六七下都不成问题。
  到底是八年没扔,手感生疏了。
  卫茗看着那一圈圈扩大的水纹,苦涩一笑。
  八年一归,家里什么都变了。
  父母亲老了,云鬓让人哀伤,精气神大不如从前;昔日成天流着鼻涕跟在她身后打转的弟弟卫芒已成少年,个头比她还要高,沉默寡言,与她说不上几句话;家中的亲戚好似凭空换了一批,一个个都变得陌生起来。
  家还是从前的家,翻新了,却仿佛再也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甚至旧时的闺房,也成了堆砌杂物的地方。
  整个杜家……没有一个人预料到她的忽然回归,纷纷手忙脚乱。母亲杜氏甚至将她拉到一边,质问她是否是从宫里逃出来的,生怕她给家里惹来祸事。
  然而,最让她心寒的,是姨杜茶薇的卧病不起。
  记忆中,杜茶薇总是精神满满的,虽不是美女,一颦一笑间却有着夺目的光芒,自信十足。而如今,她形容枯槁,气色颓败,见到卫茗之后愣了愣,慈祥一笑,“你回来啦。”
  “嗯。”卫茗咽下难受的泪水,走近她。
  回家之前,她一直安慰自己,姨的病只是一时来得陡急,总会好的……但真的见到了她本人,却发现……再是美好的谎言,也瞒不住自己的眼睛。
  “风尘仆仆的,想来赶得急吧?”杜茶薇试着撑起身。
  卫茗赶紧搭了把手,扶起她。“我不敢耽搁……”
  “怕来不及么……”杜茶薇苍白一笑,“是他……让你来的?”
  卫茗一怔。
  在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被杜茶薇询问“为何忽然回来了”,“回来多久呢”,“宫里面怎么安排的”之类问题的准备,却不想她直直地猜出了一切,仅以一个是非句寻求她的肯定。
  卫茗终究点了点头,“他让我……来见您最后一面。”这个“他”是谁,两人心有灵犀没有说破。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杜茶薇扶额,“什么都知道……”
  “我想,这些年他一定一直派人守着您。”卫茗猜道。
  “或许是吧……”杜茶薇目光无神地盯着帐顶,喃喃,“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年……别那样认真死板地坚守自己的原则,不去在意那个‘妻子’的名分,就这么闷着头随他去。那么这些年……是不是就可以少几许相思?”
  “姨……”
  “如果是小茶,会怎么选?”问题忽然抛了过来。
  卫茗张了张嘴,话到嗓子眼又哽住。
  摁住心口,试问自己,如果景虽万不得已必须得娶别人,她可还愿意留在他身边,成为他们夫妻间的第三人?
  她找不到答案。
  一如杜茶薇当年的迷茫。
  当年的杜茶薇最终毅然决然选择了放弃,那么她呢……?
  “我会选择……相信他。”这是她唯一能给出的答案。
  不去设想未来有多糟糕,只能一心一意相信他,相信他对自己许下的承诺。
  “由不得我信不信……”杜茶薇苦笑着摇摇头,“初识的时候,他便为了皇位,已经与林家大小姐谈了婚约,一旦解除,就不会有他今日的一切。待到……”待到他娶了妻,两人才发现彼此情根深种,奈何中间已多了一人。
  又或许,她杜茶薇才是那个多出的一人。
  “我从未后悔我当年做出的决定,”杜茶薇释然,笑容却带了几分凄凉,“却遗憾我不曾努力过。这样的想法……真是自找痛苦的矛盾。”
  同一件事上,不曾后悔,却有遗憾。
  “多年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今日终于一吐为快了。”杜茶薇扬起头,靠在床柱上,气息明显弱了几分,“心头舒畅多了,你出去吧,顺便将其他人唤进来,我有话交代。”
  卫茗起身,“我在这里陪你。”
  “我这边要交代下去的事儿冗杂繁重,没个一两个时辰交代不完,你杵在这儿也是白搭。我瞧你十分压抑,待在这里反而难受,”杜茶薇挥挥手,“自己去江边吹吹风,醒一下神。”
  “可是……”卫茗面露迟疑。
  “放心吧,”杜茶薇绽开安慰的笑容,“我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咽气。”
  于是,她就这般被赶到了江边吹了好一会儿风,脑子没吹醒,倒先见着江心一艘船给吹沉了。
  江边的民众哗然一片